他们的轮廓都是这么的美!
他微微发出饱含渴望的声音。这真是独特!艺品商无关紧要了,敞开的后门被原谅了,可能会有的危险被抛到脑后。他再次把枪插回枪套,就像从来都没想到过它一样。他真的踮起了脚尖上前,试图从每一个角度来观看这尊令人毛骨悚然的雕像。带着羽毛的翅膀。现在我看得见了。不是爬虫的翅膀,而是羽翼。而那张脸,古典,刚健,鼻梁修长,那下巴然而这轮廓之中带有一种残酷。而且为什么这尊雕像是黑色的?也许它只不过是圣米凯尔正要将魔鬼推入地狱,忿怒,正气凛然。不对,这头头发太茂密了,纠结成一团。盔甲,护胸,接着当然我见到了最显著的证据。它有山羊的腿和蹄。魔鬼。
一阵颤栗再度传来。很像是我见过的那个东西。但这太愚蠢了,何况我并没感觉到那个追猎者在我附近。别搞错,我甚至不是真的害怕。那只不过是一阵颤抖,如此罢了。
我保持全然静止。现在慢慢来,我这么想着。好好计划一下,你已经捕获你的受害者,而这尊雕像只不过是个让剧情更加丰富的巧合。他把另一盏卤素灯的灯光打在雕像上。他端详着它的模样几乎是情欲的。我微笑了。这同样也是我端详他的方式──带着情欲端详这四十七岁、拥有年轻人的健康和罪犯沉着的男人。他一无所惧地退后,忘记了各式各样危机,凝视这件新得到的物品。它是从哪里来的?从谁那里来?他没付过天杀的半毛钱。只可能是多拉。不,多拉不会喜欢这样东西。多拉,多拉,她今晚拒绝了他的礼物,伤了他的心。
他整个心情都变了。他不愿意再想到多拉和多拉所说的一切──他必须放弃自己的所作所为,她绝不会拿一分钱用在教派上,她没有办法不爱他,而如果他进了法庭她会很痛苦,她不想要那副面纱。
甚么面纱?他说那不过是件赝品,但却是他长久以来所见过最好的一件。我蓦然和他一部分热烈的记忆衔接而上,某样挂在远方墙壁上的东西,一小幅装了框的纺织品,画着基督面像。面纱。印着基督圣容的面纱。
就在一小时前他对多拉说“它属于十三世纪,它是这么的美,多拉,为了对天国的爱,拿去吧。如果我不能把这些东西留给你,多拉”
所以基督面像就是他珍贵的礼物?
“我不会拿的,爹地,我告诉你。我不会拿。”
他带着一种隐约的算计向她施加压力,这件新礼物可以向大众展示。他所有的古物都可以。它们能为教会带来财富。
她开始哭泣。这一切都是在旅馆中发生的,当时戴维和我在离他们数码外的酒吧里。
“而说到那些正在计划逮捕我的杂种,有些东西是有合法凭证的,我并未隐藏。你要告诉我你不会收下这些东西?你要让陌生人拿走它们?”
“赃物,爹地,”她哭泣着。“它们是不洁的。它们被玷污了。”
他真的搞不懂自己的女儿。从孩提时代起他似乎就已经是个贼了。纽奥良。贫穷与优雅相混合、风格奇特的出租公寓,他母亲大部分时间都在喝酒。一位老上尉经营着一家古董店。这一切全部掠过他心头。老上尉拥有那栋公寓前面的房间。而他,我的受害者,每天早上上学前会为老上尉送早餐盘去。出租公寓,外送服务,优雅的老人,圣查尔斯大道。这是当这个男人会在傍晚时分坐在穿廊上,而那些老女人也会戴着帽子做相同事情的日子。我再也感受不到的白昼时光。
全是空想。不,多拉不会喜欢这样东西。忽然间,他也同样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了。他有一种很难向别人解释的标准。他开始在心里和那送雕像来的艺品商进行一段辩论。“它很美,没错,但是它太巴洛克了!它缺乏我一向偏爱的扭曲元素。”
我泛起微笑。我爱这家伙的心思。血的味道闻起来很棒。我深吸一口气,令自己回归成一个全然的掠食者。慢慢来,黎斯特,你已等待数月,不要仓促行事。他是这样的一个怪物。他曾经射穿别人的脑袋,用刀杀人。曾经有一次在一家小杂货店里,他完全无动于衷地射杀了自己的敌人和店主的妻子。那女人挡住了他的路。而他冷酷地走了出去。那是早先在纽约的时期,在迈阿密和南美之前。但是他记得那桩谋杀,所以我也知情。
他想起好多件各式各样的死亡,所以我也就想起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