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复神秘,它的细节以及结构,它在大城市的温顺无奇与不毛之中的坚定凝立,全令它成为受欢迎的景象。
我坐在教堂的阶梯上,喜爱那断裂拱门的切割面,想沉浸于那神圣的石材背后的黑暗。
我非常清楚地意识到,那个追猎者不在附近,今晚的行动并未引来另一个世界的访客,或恐怖的脚步声,那尊巨大花岗岩雕并不具生命,而罗杰的证件依然在我的口袋里,这会多给多拉几个礼拜,甚至几个月的时间,在她心灵的平静为她父亲的失踪所扰乱之前,而她永远不会知道事情经过的细节。
冒险结束的感觉很棒。我感到好多了,远比和戴维谈话的那时候来得好太多。现在就回去,看着那尊怪物似的花岗岩雕,会是件再完美不过的事。
唯一的问题是罗杰的恶臭紧紧纠缠着我。罗杰。他是从何时开始成为“受害者”的?我现在称呼为他罗杰。这是不是爱的象征?多拉叫他罗杰,爹地,罗吉(恶注11),爸爸。“亲爱的,我是罗吉,”他从伊斯坦堡打电话给她“你能不能和我在佛罗里达见面,只要一天就好。我必须和你谈”
我掏出那些伪造的证件。风又急又冷,不过不再有雪,雪在地面上变得坚硬。没有凡人能像这样坐在这里,坐在教堂大门既浅又高的断裂拱形之间,但是我喜欢。
我望着那些假护照。彻头彻尾一整套假数据,其中一些我看不太懂。有份埃及签证。他一定是从那里走私过来!而瓦金这个名字再次令我泛起微笑,因为这是一个连小孩听到都会笑的名字。瓦金、布利肯和纳德(恶注12)。不就是那首诗吗?
将它们全部撕成粉碎是件非常简单的事,让它们四散飞进夜色,飞过这一小片坟场上矗立的小墓碑。好一阵烟尘。它像一道灰烬飘过,彷佛他已被火葬,最后的赞词已被诵出。
我觉得疲倦,充溢着血液,十分饱足,如今我对自己向戴维倾诉的那时候表现得如此害怕感到愚蠢。戴维一定认为我是白痴。但我究竟搞清楚了哪些事?那个追猎我的东西并非特意在护卫罗杰,也就是我的受害者,或是和罗杰没有关联,这我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那不代表追猎者已经离去。
那只表示追猎者会依自己选择的时刻行动,或许和我做了甚么并无关联。
我赞叹着这座小教堂。它在曼哈顿下区其它的建筑物之间显得多么无价,繁丽,而又不协调。它是这样一份浓厚的哥德风,与古老以及现代的混合,除去这样的混合之外,这座怪异的城市里没有甚么是真正不协调的。附近的路标上写着华尔街。
─────────────────────────────
恶注11:罗吉(Roge)是罗杰(Roger)的昵称,事实上多拉在第一章就已经使用过这个昵称,但当时为了避免混淆,一律都翻罗杰
恶注12:瓦金、布利肯和纳德,原文是Wyn,Blin,andNod,是一首儿歌
─────────────────────────────
我是不是在华尔街路底?我靠向石壁,闭上自己的眼睛。明晚我会和戴维会合。而多拉又如何呢?多拉是否在大教堂对面的旅馆里,如同天使一般地在床上沉睡?假如我在整场冒险结束之前,秘密谨慎而绝望地向床上的多拉偷望最后一眼,我会原谅自己吗?够了。
最好把关于那个小女孩的念头赶出脑海;忘记那个在空荡荡纽奥良修道院里,穿越巨大黑暗长廊,手握电子火炬的身影,勇敢的多拉。这不会是最后一个我爱上的凡人女子。不,忘记它吧。忘记它,黎斯特,你听见了没?
当你开始以诸如整体生命蓝图、属于一存在的一个氛围、或是完整人格之类的观点开始思考的时候,这个世界就会充满潜在的受害者。也许我该南下返回迈阿密,如果说戴维能够和我一起走的话。明天晚上我们可以长谈。
当然他会非常为难,我明明叫他到奥林匹克大厦订房间,现在却又准备跑到南方。但接着我们大概就会跑到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