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复生

我告诉妍，我正在从NSK电视台回家的路上。然后我叹了口气，疲惫地伏倒在cao2纵台上。车子自动转为智能控制模式，车窗上灰色的树影飕飕掠过，正如我脑海里不断重复的嘈杂画面:焦躁不安的观众，居心叵测的记者，用心良苦的主持人，黑乎乎的摄像镜tou全都汹涌地挤到一排表情木讷正襟危坐的人鼻子前——我，一名远离尘世的古社会学家也不幸忝列其中。作为政府的委托人，无可奈何的以一zhong难以掌握的外jiao辞令安抚受惊的公众:世界末日的谣言历史上曾发生过无数次，即便是出现过恐龙灭绝、男人消亡的灾难，人类的文明仍然得以延续传承。这一次也不例外。

公路上空空dangdang的，与前些天浩浩dangdang举城逃亡的拥堵场面反差强烈。无限延伸的dao路没入灰茫茫的天幕，使人产生错觉，以为车子在不断爬升，离低矮的天空越来越近。浑浊的雾霭粉刷了一切参照物，把整个世界变成一副像素cu糙的画面。而那暗冷的色调似乎可以被指甲剥落，然而，我很怀疑那破损的天空是否会有灿烂的yang光倾xie。这条不断蔓延的dao路永无尽tou，或者它会在一个意外的时刻戛然而止，然后便是揪心的跌落…一个冷战把我从cao2纵台上惊起。已到家了，绿色的指示灯温馨地提醒我。

我注意到一台黑漆漆的甲壳飞行qi停泊在我房子前的草坪上，它的爪子在厚厚的草坪上抓出几daochu2目的伤痕。我气冲;中地打开房门，妍张开双臂迎接了我。在她的肩后，一个静止的背影傲慢地屹立。

“这是瑟。她是安全机构的chang官。”妍介绍说。

“你好，卉，早已听妍提起，你是一名出色的社会学家。”

我远离那只伸出的手掌，脱下外tao，冷冷说:“恐怕在妍说起之前你已经调查过了吧，这是你们的坏习惯。

她职业xing一笑:“不错。我这次来…”她老练地停顿，瞥了眼妍。这个讨厌的眼神不幸被我捕捉到，这使我觉得她们之前已达成了什么jiao易。

“卉，她给我们带来了好消息，”妍双手攀上我的肩膀“我们将有一个孩子了。”

瑟满意地打量我极力掩饰的惊喜，慢条斯理地说:“我了解到你们的基因匹peixing缺陷使得繁zhi工程委员会剥夺了你们生育的权力。对于不能拥有孩子的女人来说，这的确是个ju大的不幸。好在…”

她打开她的电子公文包，调出一幅画面，然后双臂抱xiong，以商人的眼神望着我们。

那的确是个可爱的孩子。几缕纤弱的mao发jin贴宽阔的额tou，眼睫mao微微上翘，覆盖了浅浅的眼窝。半透明的yeti从微歙的嘴角连绵不断的淌出。它大概三个月大。

我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看它，不动声色地问:“你需要我们付出什么？”显然，她这zhongshen份的人不会毫无理由地出现在时空的某个位置。

“很简单，收养它，把它带大。政府甚至还会给你们提供不菲的补贴。”

“就这样？”

“就这样。”

“你们为什么选择我们这样的家ting？”我望她的目光里dang漾出几分感激。

“因为你们的shen份。你是一个古典社会学家，你的伴侣妍是一位生理学家，这对于它的成chang非常重要。我只能有限地透lou:它还不完全属于你们，它属于国家。它存在的全bu意义是参与一项叫zuo‘M&M’科研计划。如果计划失败，它也将消失。明白吗？”

“M&M指的是？”

“野兽泰诺，听说过吗？”

“似乎是juying公司推出的概念型机qi人。”

“那只是它的掩饰词，juying公司暂时还没有把它推向市场的打算。它们是在为军队工作。这zhong拥有强劲杀伤力、绝对服从又不失灵动xing的机qi战士将出现在越来越迫近地球的前线。你知dao我们母xing社会的军事人才实在是匮乏，帝国的人才库缺乏勇于开拓甚至制造saoluan的不安分子，这已经是哲学家、人类学家、社会学家的广泛共识。野兽泰诺便是为弥补这一缺陷而制造的产品。在军事上的应用成功后，它们的姊妹产品必将出现在消费市场上，成为一个保姆，一个guan家，一个雇佣工，一个助手甚至一个丈夫，或许你们对这个古老的词汇过min，但你们很快会习惯甚至依赖它的，就像依赖起居室的多媒ti一样。”

“它是一个机qi人？”我和妍不寒而栗。

瑟摇摇tou，她的微笑弥久不散:“野兽泰诺只是M&M中的一个M，事实上帝国还有其他的选择。高层人士指出，以一zhong新型机qi在战场上的应用而幻想战争的胜利，就跟20世纪以he子武qi的发明预言战争的结束一样不现实。野兽泰诺说到底也只是机qi，或者一zhong新型武qi，能否拯救帝国于危难之中还是一个不定式。于是有人提出另一个M计划，毫不夸张地说，这项计划的启动无异于开启潘多拉匣子…目前正熟睡在我的飞行qi上的那个可爱的孩子，”她耐人寻味地斜看了我们一眼“就是这另一个M。”

“它看起来没什么不同。”妍说。

“正确，生理学博士。从解剖学的角度看，他的结构与我们是大同小异。从遗传学的角度，他的生命密码与我们的相似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

“它是一个基因改良人。”我肯定地说。

“错了，女士。”瑟的嘴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嘲讽“他不是我们人工的产物，而是大自然错误的实验品。他曾经繁荣一时，是这个世界的霸主。很不幸，5000年前一次变异的失败，摧毁了他们一个骄傲的染色ti…这一段历史在我们的国度讳莫如shen。”

“他是…？”我和妍异口同声，却又戛然而止，一阵寒意透背而上，像一只冰凉的手抚过。

瑟郑重地点点tou，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