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如坐针毡。但这一呼唤的具体含义是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他因为理解到那梦中降临的那几个神圣的符号而体验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感动。这使他疯狂,他意识到下半生的全部意义在于去响应这种呼唤,而响应的具体操作却突然使他困惑迷茫,这正是他郁郁寡欢的情结所在。
你可以想象我当时的震惊,事实上他根本不需要我的帮助,从他的言辞看来,他非但不以为他的怪诞梦境及其所导致的奇异行为和意识是病态,反而认为这具有宗教般的神圣意义。
我于是说服他接受我的催眠治疗,结果,奇异的事发生了。”
福尔摩斯瘦削的双肩支撑的沉甸的头颅抬也不抬:“接着说下去,朋友。”
我的手去触茶几上的杯子时把茶缸碰到了地上,一阵破碎的喧哗在这幢充满发霉空气的古老房子里激荡。福尔摩斯盯着我微微颤抖的指尖,转而凝视我的双眼,似乎想透过我的眼珠去阅读外面的世界。“也许我也该安空调了。”他站起来,到厨房泡了一杯滚烫的浓茶,递给我。“你看到什么?”
“我从来没见过一个病人像他这样快的进入催眠状态,而在我的暗示性语言的提示下,他手舞足蹈的给我演示他的梦境,嘴里不停的唠叨一种奇怪的语言。这种近似失控的场面让我联想到可怖的巫景。我把手写输入器塞到他手里,最后电脑里存储的是这个。和上次他摹绘的几个符号毫无相似之处。”
我打开我的电子公文包。福尔摩斯双手托腮凝视屏幕,他的烟斗嘴朝下,烟灰纷纷扑落,他却毫无知觉。突然,烟斗从他嘴巴跌落到玻璃桌上,他的双唇仍旧是微翕着,与之同时跌落的是一个莫明其妙的词:“果然”
“果然什么?”我凑上去看,这一团近似线团的符号在形态上毫无规律可言,就像涂在错字上的黑圈。
“在你终止催眠前,他的手是一直动作的吗?”
“是的,他接受我的暗示,向我表达那些神奇的符号,要不是我的终止,他会一直进行下去。”
“很好。”福尔摩斯操纵他的图形分析软件,屏幕上的黑圈开始从一个线头解离,就像拆一个乱糟糟的毛线团一样,黑线越拉越长,当毛线团解离到尽头,几个似曾相识的符号显现出来。我惊呆了。
“这是一种动态文字。”福尔摩斯解释说“这些天来我一直在研究你上次留下的那几个中国方块字式符号,但是毫无头绪。软件分析表明,它们确是信息载体,即便是著名的印第安纳瓦霍语与中国江永女书也没有如此怪异。现在终于明白了,但是恐怕永远也解读不了其中的含义了。”
“动态文字?”我几乎无法从英语里寻找到这个造词。
“也就是说文字字面上的含义是不定的,在一个特定的概念范围里波动。”
“含义随时间而变化?”我想起杜车别赫那不停颤抖的手。
“完全不是,只能说这种文字的含义是边际模糊、概念波动的。当不同的阅读者介入时表现为不同的含义,即使是同一个阅读者的介入观察前,你也不能说它是此义而非彼义,因为它既是此义又是彼义。而我们的思维无法表述这种文字的字面含义,对于杜车别赫而言,他只能通过对这个字的所有状态进行描绘来表达,因而我们看到的一个形状覆盖另一个形状,最后形成一团黑圈,就像量子世界的电子云一样。”
我的嘴巴一张一合,像是空气里为我的朋友的惊人想象力作无声喝彩。“可是,”我禁不住问“这种文字真的是我们无法理解的吗?借助于计算机分析也不行?”
福尔摩斯艰难的点点头。我从没有见他这样一个对自己智慧充分自信的人对另一种智慧如此的诚服。他说:“我怀疑这是一种高于我们人类智慧等级的文明的产物。”
“可是杜车别赫能理解它,我在催眠过程中对他进行了测谎,证实了他对梦境的所有描述及他的解释。”
“我很怀疑你那门神秘主义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