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并没有与我同去的意思,这与以往岁月的那个与我形影不离的朋友相比是多么陌生啊。
福尔摩斯似乎读出了我的心思,说:“华生,我们是在与一只狡猾的狐狸打打交道,我不能给你提供更多的信息。因为了解更多只会让你置身于更为危险的处境,因为你也知道,当你更近的接触真相后,你会在与杜车别赫的交往里不由自主的也是必然的透露出一些表情趋向,或在言语里夹带一些感情色彩。这些肯定逃不过他犀利的眼睛。同时,你也不能被他慈眉善目的伪装所欺骗,一种致命的呼唤会驱使他走上疯狂的。”
在前往百里溪的火车上,我把自己所掌握的及福尔摩斯所提示的所有线索从头到尾串联了一遍,仍不得要领。腰间那个硬梆梆的家伙似在以它的冰凉嘲笑我的愚钝,我甚至不明白该在何种处境何时使用它。我的朋友依然用他温暖的目光怂恿我去行动,所谓行动就是在整个过程中扮作装聋作哑不闻不问的傻瓜。而我的“敌人”杜车别赫先生依旧用他的绅士风度邀请我去给他“进一步”帮助,我突然感觉自己像是双方手里的一枚棋子,这种被利用的感觉使我愤愤不平。然后一种热血贲张的想法袭击了我:我为什么不依靠自己的主动性去发现真相?上一次我揭穿杜车别赫癫痫患者的本面目就干得相当出色。正是这种冲动后来差点使我丧了命,等我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贝德莱得医院里。
福尔摩斯坐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含着烟斗,憔悴的脸上凝结着坚毅。腮部有汗水冲刷的痕迹,这是由于上面抹上了一层黑色污垢而把汗液冲洗的河床衬托得很分明。显然我的朋友刚刚从与烈火的搏斗中挣脱开来。他的头发紧贴着脑门,湿而发亮,仍然保持着被帽沿箍压的形状,而他心爱的宽沿便帽此时已不知去向。风衣高竖的衣领没能掩盖颈部划破的伤痕,他的皮靴上沾了厚厚一层泥土。这种略带铁锈色的泥土按照他的理论分析,应当来自伦敦的西部郊区。我不禁微微一笑,我的朋友注意到我的观察,忙说:“华生,你醒了。”
“我记得我从一个高处跳下,那揪心的坠落,老天,我怎么没摔死?哦,我想起我是掉在一个大游泳池里,然后我爬了上来,滚进一个灌木丛,树丛的荆棘把我划得遍体鳞伤,我几乎连呼喊的力气也没有了。不知跑了多久,后来,好像是一个坚硬的东西绊住了我的脚夫,我向前一栽…然后,我就到了这里来了。”
“没错,华生。你的叙述完全正确。我和彼得?琼斯警官发现你时,你仰面朝天,躺在一条公路旁的臭水沟里…你能将前面的惊险故事完整的回忆一遍吗?”
我不自在的扭动一下身子,发现筋骨活动自如。想到我没有遵照我的朋友的安排,以致出了岔子,我不禁耳根发热,如卧针毡。福尔摩斯从我的裤袋里掏出我密封良好的铜皮香烟盒,里面的轮船牌香烟居然是干燥的。他为我点上一根,轻声说:“没有比这更完美的结局了,你做得很好。”
我猛抽了几口,身子渐渐暖和起来,记忆也愈加清晰,思绪拉回到昨天那个晚上,是的,晚上的情景似乎就在眼前。
“我抵达那里后,杜车别赫像往常一样接待了我,想到他这样一个举止优雅的人转眼间就摇身变为一个恶魔,我此刻仍毛骨悚然。”
福尔摩斯微微一笑:“看,这就是你的弱点,总是忍不住在言语里添入强烈的感情色彩,你现在应当以一个客观观察者的角色描述这个故事,这样有利于验证我的推理。”
“好的,我像前几次一样给他进行催眠治疗、安慰暗示及精神按摩程序,他的熟练配合使我提前完成了工作。然后他与我轻松的讨论下议院性别歧视问题,全球性海啸灾难预警机制合作问题,阿拉伯联盟与以色列共同申办世界杯的问题。后来他话锋一转,切入心理学话题,牵涉到超距感应的物理基础、通灵作用的本质。令我大跌眼镜的是他对编码、激活、门控、感觉记忆这样一些术语名词了若指掌。从他的言辞看他思维缜密,视野开阔,反应敏捷。很显然他是精通这门科学的。
他认为既然大脑输入的感觉信息是经过编码加工处理了的,那么人类就应当能够制造出非真实感觉信息输入大脑,也就是说,人类应当可以在自己的梦境中随心所欲的添加内容,像主宰现实一样主宰梦境。我被他的狂想震呆了,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的狂想是建立在一定的逻辑基础上的。
末了,他表达了他的愿望,他希望在我的帮助下把他所能意味而不能言传的一串符号输入他的梦境。他的建议是当他进入催眠状态后,需要我的准确提示,以引导他开启记忆之门,释放那些已存储在脑海的神秘信息。我当即否定说这是不可能的,没有任何一个精神分析师能做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