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笑。我收到埃卡特里诺斯拉夫来的一封电报。”

“怎么啦？你笑什么？”

这么许多奇迹，可还是这么许多穷困、疾病和瘟疫，雅夏想。他一边吃汤煮麦片，一边撵苍蝇。他的脚一直在痛。他到胃里吃得太胀了。

他时不时地稍微张开睛，看一看他到了哪里，恰巧经过屹立着那家银行的广场；昨天那家银行显得这么寂静和好像有不祥的预兆，现在挤满了士兵和平民。一辆装钱的大车隆隆地驶去，押送钱的武装警卫人员坐在外面。当雅夏再从中张去的时候，他看到特洛麦卡街的新会堂，那里是革新的犹太人礼拜的地方。拉比们都用波兰语，而不是意第绪语布。

他们也信教的，雅夏沉思着，但是他们不让要饭的去礼拜。他再向外张的时候，看到那个古老的军火库，俄国人已经把那里变成一座监狱了。铁栅栏后面坐着同雅夏一模一样的人。他在弗雷塔街下车，上楼走他的住房。现在他一次到脚伤得多么厉害。他不得不把重量放在那只没受伤的脚上，拖着另一只脚走。他每次抬起那只脚，脚跟附近就到痛得要命。他拍拍门，但是玛格达没有来开。他敲得响一。她还在发火吗？她自杀了吗？他用拳砰砰地捶了几下，等着。他没有带钥匙，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到鹦鹉在尖叫。接着，他记起了那把万能钥匙。它仍然在他的袋里，但是他对这把叫他丢尽了脸的钥匙到厌恶。不过，他还是把它掏来，开了门。屋里没有人。床铺好了，但是谁也说不上昨天夜晚床上是不是有人睡过。雅夏走养动的那间屋。他的现使它们兴奋起来。每一只动看来好像都想用自己的语言同他谈谈。每一个笼里都有和，所以它们既不会渴，也不会肚饿。窗开着，好让空气和光来。“雅夏！雅夏！雅夏！”那只鹦鹉尖叫，接着瞎的闭上它的弯嘴，装一埋怨的神情斜着看他。照雅夏看来，那只鸟好像在说：“你只是伤害了你自己，而不是我。我不什么时候都能挣我这几粒谷于的。”那只猴上下，它那张小脸上长着一个扁平的鼻和一双周围布满皱纹的棕睛，故事书中那个男人的悲伤和焦急的神情，那个不幸的人在术禁制下变得像野兽似的。雅夏到那只猴好像在问：“你还不懂得一切都是空虚的吗？”那只乌鸦也想说话，但是咙里只是发一阵模仿人说话的叽叽派派的鸟叫。雅夏猜想那只鸟在数落，嘲笑和说教。

他想到那两匹牧。它们在院里的厩里。看门人安东尼会照看它们，但是雅夏一心想去看看——卡拉和歇伐——灰尘和灰烬。他待它们也不好。在这样的日里，应该让它们在绿油油的牧场上吃草，不应该让它们站在闷的厩里。

2

我现在该什么呢？他问他自己。去看医生？医生能帮什么忙吗？他们只有一个办法——上石膏。碘酒嘛，我自己也能抹。但是伤要是不好用那怎么办呢？一只脚受了伤，你哪儿能在绳索上翻斤斗呢。雅夏越想他的境，越是到严重。他几乎一个儿也没有了——受了伤，他靠什么过日哪！他能告诉埃米莉亚什么呢？昨天他没有去看她，她一定急疯了。再说，他回家去，怎么向玛格达解释呢？他该说在哪儿过了一夜呢？如果一个人的一切——连他的情，都寄托在一只脚上，他还有什么价值呢？现在是自杀的时候了。

他回卧房，躺倒在床上，衣服也没有脱。他打算脱掉鞋，用冷洗一洗那只受伤的脚，但是他太累了，没有力气这样。他闭上睛躺在那里，好像昏迷过去了。

他付了帐，走来。他又看见那个瘸。那个人仍然在摇晃和扭歪他的脑袋，好像他是要把脑袋撞一堵看不见的墙似的。难他从来不觉得累吗？雅夏想。仁慈的上帝怎么容许一个人受这样的痛苦？雅夏心里涌起了想去看埃米莉亚的念。他想望着同她在一起，需要同她谈谈。但是他现在这副模样，浑肮脏，胡也没有刮，边上沾着斑斑的粪，却不能去找她。他叫住一辆敞篷四车，吩咐上弗雷塔街去。他把靠在车厢上，想打个脑儿。只当自己已经去世，去给自己送葬，他想。透过他合着的，他能够看到白天的亮光，这里是一片粉红，那里是一片清凉的影。他留神听着街上传来的声音，闻着冲鼻的气味。他不得不用双手抓住，免得从车上摔下去。不行，我一定要改一改。这怎么能算是生活！他对他自己说。我的心境再也得不到一时的平静。我一定要扔掉术和女人。跟别人一样，一个上帝，一个妻…

说罢，他从袋里掏一封电报。雅夏注意到沃尔斯基的手指被烟叶熏黄了。他接过电报来看。电报邀请他到埃卡特里诺斯拉夫去演十二场。他们保证工资可观。经理要求上答复。雅夏和沃尔斯基走另一个房间

只有在他醒过来以后，才知自己睡得多沉。他睁开，不知他是谁，他在哪里，他过什么事。有人在使劲敲前门。尽雅夏听到敲门的声音，他没有想到去开门。他的脚痛得厉害，但是他记不得脚是怎么痛的。他的每一个分都好像痪了，但是他知记忆力一会儿就会恢复；他躺在那里，对自己的执拗到惊奇。他又听到敲门的声音，这一次他知他不能不去开了。他记起了发生过的事情。是玛格达吗？可是她有钥匙啊！他在那里躺了一会儿，四肢动弹不了。接着他振作神撑起来，走去开门。他的左脚几乎不能动了。那只脚显然起来了，因为他的鞋嫌，脚又火。他打开门。沃尔斯基站在门，穿着一浅的衣服、白鞋，着草帽。他脸蜡黄，脸上尽是皱纹，好像没有睡过觉似的。那双闪米特人的黑睛盯住了雅夏看，一丝心领神会的嘲笑，好像他知昨天夜晚雅夏过什么事似的。雅夏顿时不耐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