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夏。科蒂克说着,哈哈大笑。他伸出舌头,转动着一只眼珠子。佩谢莱斯摸着自己的下巴。
“我现在都不知道到底是谁搞糊涂了,是我还是别人?”他转向赫尔曼。“我去看住在科尼岛上的斯奇雷厄太太,她告诉我住在楼上的一个女人皈依了犹太教,还说你是她的丈夫。她说你是作家、拉比,反正随你是什么吧,还说你推销书。我对文学作品有偏爱,不管是意第绪语的、希伯来语的还是土耳其语的。她说这说那,把你捧上了天;既然我有藏书,零零碎碎地收藏一些。我想我可能从你这儿买点什么。好了,塔玛拉是谁?”
“佩谢莱斯先生,我不明白你想要什么,也不明白你干吗要干预别人的事情,”赫尔曼说。“如果你认为有什么事不对头,干吗不叫警察?”
赫尔曼说话的当儿,眼前出现了火红的光圈。这些光圈在他的视线内缓慢地来回移动。他记得从童年起就一直有这现象。这些光圈好像潜伏在眼睛后面,一到危急关头就出来了。有一个光圈移到了一边,可是又飘了回来。赫尔曼拿不稳,一个人昏过去以后还能不能站着。
“什么警察?你都说些什么啊?我可不是像他们说的,是上帝的哥萨克。我倒是认为,你可以有许许多多女人。你不是生活在我的圈子里。我原来想我也许可以帮助你。你,不过是个难民,而一个波兰异教徒变成犹太人,是不应该受到轻视的。他们告诉我,你到处跑来跑去推销百科全书。我见到你后没几天,我碰巧到医院去看望一个妇女,她因为妇女病动手术。她是我一个老朋友的女儿。我走进病房,看到你的塔玛拉,她俩同住一间病房。她从臀部里取出一颗子弹。纽约是个非常大的城市,一个完整的世界,但是它又是一个小乡村。她告诉我她是你的妻子——也许她是在指妄的情况下讲的。”
赫尔曼刚张嘴想回答,拉比插进来了。他因为喝了酒,脸上闪闪发亮。
“我一直到处在找他们,原来他们在这则”他叫道。“你们互相都认识?我朋友诺森。佩谢莱斯认识每一个人,人人也都认识他。玛莎,你是晚宴上最漂亮的美人!我从来不知道在欧洲还留下了这么美丽的女人。这儿还有雅夏。科蒂克!”
“我认识玛莎可比你早,”雅夏。科蒂克说。
“嗯,我朋友赫尔曼把她藏起来,不让我认识她。”
“他藏着的可不止一个人呢,”佩谢莱斯暗示说。
“你这么认为?你一定很了解他。他跟我在一起,他总表现得活脱是无罪的羔羊。我在想他是个太监…”
“但愿我是这样一个太监,”佩谢莱斯打断他说。
“你可瞒不住佩谢莱斯先生,”拉比哈哈大笑。“他到处都有侦探。你知道些什么?让我也听听内情。”
“我不揭别人的秘密。”
“去吃点儿吧。到餐厅去。咱们跟大伙儿一块儿站队去。”
“对不起,拉比,我马上要回去了,”赫尔曼突然说。
“你要到哪儿去?”
“我马上要回去。”
赫尔曼很快地走开了,玛莎急忙跟在他后面。他们不得不从人群中挤出去。
“别跟着我。我马上要回去,”赫尔曼坚持道。
“这个佩谢莱斯是谁?塔玛拉又是谁?”玛莎拽住赫尔曼的袖于。
“我求求你,让我走!”
“给我一个干脆的答复!”
“我要吐了。”
他挣脱开玛莎的手,奔跑着去找一间浴室。他撞在别人身上,他们又把他推开。一个妇女朝他哇哇乱叫,因为他踩着了她的鸡眼。他走到外面的过道里,透过烟雾弥漫的空气,看到一排写着号码的房门,可是他不知道哪扇门通往浴室。他的脑袋旋转起来。他脚下的地板像一条船似地摇晃着。有一扇门开了,一个人从一间浴室里走了出来。赫尔曼一头冲进去,跟另一个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用B人骂了他几句。
他奔到抽水马桶前,张嘴就呕吐起来。他的两耳嗡嗡直响,太阳穴上像有个锤子在吟吟地敲。他的胃里一阵阵痉挛,冒出他已记不得存在的又酸又苦的东西和臭气。每次他以为自己的胃里已经呕空了,用纸擦擦嘴,可是接下来又是一阵痉挛。他呻吟着、干呕着,身子越弯越低。他又最后吐了一次,然后站起身来,感到筋疲力尽。有人在砰砰地打门,想用力把门砸开。他把瓷砖地弄脏了,墙上也溅到了脏东西,他只得把它们擦干净。他照照镜子,看到自己脸色惨白。他从架子上取下一块毛巾,擦了擦外套的翻领。他想打开窗子让臭气散发出去,但是他软弱无力,打不开窗子。他最后使了一把劲,终于打开了窗子。窗框上挂着变硬的雪和冰柱。赫尔曼深深地吸了口气,新鲜空气使他恢复了精神。他又一次听到有人在砰砰敲门,门的球形捏手格格作响。他打开门,玛莎站在外面。
“你想把门砸开?”
“要不要我去叫医生?”
“不要,我们得走了。”
“你弄得那么脏。”
玛莎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块手绢。她一面替他擦,一面问:“你到底有几个老婆?三个?”
“十个。”
“但愿上帝让你丢脸,就像你让我丢脸一样。”
“我要回去了,”赫尔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