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儿的那个年轻女人。
“是呀,”阿姆斯特朗太太说。“她是我儿子的未婚妻。她已经跟我们一块儿住了好几个星期了。”
就好像别人不知道似的。
“马德琳——”阿姆斯特朗太太喊道,移动肿胀的脚踝瞒珊着,四处寻问。
但是谁也不知道。
“没看见,”梅珀尔·阿姆斯特朗说。“我不记得最后一次是在哪儿看见她的。她头痛,说要到花园里走走。我想她是想出来透透气。可我看见她站在她的房间里读些信。不过,也许是这之前,或者是之后?我说不准了,”梅珀尔说。
她觉得内疚,尽管没有理由为此内疚。大火逼近,浓烟灌满鼻子,呛得都肿了。有许多种感觉,许多种冲动万使她愿意,也无法解释,无法控制。她的连彩裙不知道在哪儿划了个口子。男人们抱着水管向那幢房子浇水的时候,射到她身上,胸前湿透了,衣裙贴在胸口,就像没穿衣服似的。现在没有什么必要为马德琳遗憾了,不管她是死是活,或者正从楼梯上走下来——人们经常看见她的这种举止——一直走到楼下才开口说话。
可是艾米·帕克——她在梦里见过马德琳,而且经常在梦乡最富于灵感的时候因她说话——知道她还在楼上。她闭着双眼躺在床上,或者犹豫不决,从窗口望着大火,长长的头发披激下来。
“啊!”人们叫喊着。“你们看见了吗?没法儿阻止大火烧到这幢房子跟前了。那些老松树最容易着火。”
那些松树一直等待着,奉献给这场大火。火从溪谷窜上来,在组成几个复杂的队形之后,便扑向挤作一团的松树。于是,火的“拥抱”燃起那样一支激情澎湃的火炬,照亮了每一张脸,照亮那脸上最为隐秘的、梦幻般的表情。梅珀尔·阿姆斯特朗用胳膊捂住了胸脯。
阿姆斯特朗太太在松脂燃烧的臭气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滔滔不绝地讲着什么。这时候,她开始大声疾呼,要找一个牺牲者了。
“我一定要找到那个姑娘,”她说。“汤姆永远都不会相信。他只是上星期三才买回那个订婚戒指。”
文米·帕克看见那戒指是钻石的,四周都是火。
“斯坦,”她碰了碰丈夫,说。他是在松树起火的时候到她这儿的,为了在混乱中待在她身边。“斯坦,”她说“你去楼上,把那个小姐弄出来吧。你知道嘛,就是骑马从我们那条路上走过的那位。红头发。”
眼下,斯坦·帕克可没打算对妻子唯命是从。他知道,在这明亮的大火面前,他是一个处于守势的迟钝人。他在等待,不是要给予,而是要得到什么。他在惊疑之中,生了根似地站在那儿,血管里面流动着的似乎是松脂。妻子不得不又碰了他一下。她颇有权威地碰了碰他;她对他的全身是那样地熟悉。但是如果这个敬仰烈火的人不是被火所触动,他还会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是不是烧掉更好呢?她晃了晃像铅铸成的双脚。这双脚没有把他带到过很远的地方。窗帘被铁环揪扯着,朝外面飘拂。有几个窗口透出更其柔和的灯光,在肆无忌惮熊熊燃烧的大火的映照之下闪烁,充满怀旧之感。他从未做过的事情,从未见过的东西,看起来都包容在这幢房子里面,而且那房子向他敞开了大门。他的脑袋被它想象中的烈火般的壮丽景象搅得一阵眩晕。他准备接受它的邀请,沿着那房子的走廊,或者说火的曲径,去闯一闯了。
“我去试一试,”他边说边穿过瑟瑟抖动的草丛。阿姆斯特朗太太叫喊着告诉他该干些什么,但他听也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