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恶的东西,霎时间都变得那样清晰。他心里想,他们还能让我在这安谧与理解中一个人待多久呢?
不一会儿,他的妻子果不其然就来了。
“斯坦,”她走过来说。他知道是她,拖着那条不怎么好使的腿,踩得青草籁籁地响。“你听了一定不会相信,”她说“刚才我在咱们那间棚屋周围的乱草丛里随便挖了挖,就在那株老白玫瑰先前长着的地方——现在我们不是把它移到这幢房子前面了嘛!你猜我找着了什么?找着了埃尔贝太太在我们结婚那天送的那个银擦板。你瞧!”
“啊——”他说。
这是个什么不相干的玩意儿?他已经把这个银擦板忘了。
一片片树影从他脸上闪过,妨碍了他的视线。周围是一片清冷的紫罗兰的香气。
“我们还一直说是让卖药水的那个家伙偷走了呢!”艾米·帕克说。
她那张脸显得很高兴。她总爱把人往坏里想,这就够糟糕的了。不过有时候,即使这种时候很少,人也是可以被解除这种怀疑的。
“当然了,”她说“已经锈得变色了,而且也没有什么用处。不过,我们从来也没用过它,”她说。
她走了几步,又返回来,挽起他的一双手,就好像那是一样没有生命的物件。她望着他那张脸,说:“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吗,斯坦?”
“没有,”他说。
她还能给予他什么呢?
连她自己也怀疑这一点。她走了,到花园里闲逛,希望找到一些可以消遣的事情做做。
清冷的、蓝色的树影开始透过亮闪闪的树叶,十分精巧地洒落下来。那几块卧牛石这许多年来一直躺在花园里,一方面因为太重了,无法挪动,但更主要的则是因为谁也不曾想起过它们。在这浓浓的、青铜色的夕照之下,它们在花园里显得十分巨大。一方面是松散的、正在溶化的巨石的阴影,另一方面是赫然耸立的矿物质的奇观。
斯坦·帕克开始向家里走去,尽管他的臀部觉得很僵硬。
我信仰这片树叶,他笑着,用手里的拐杖戳了一下那片叶子。
那条狗拖着因为冬天而多毛的、满是尘土的尾巴,跟在老头身后。他慢慢地走着,看着大地那令人难以置信的景物,看着太阳那触摸不到的光辉。现在,他已经把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走到他们那幢房子的侧面——那里灌木丛生,多节的金银花已经长得很高,延伸过来,爬到了墙上。他的妻于正站在台阶上。
“怎么了,斯坦?”她问道。
她那张脸现出惊慌的神色。
我相信小路上的裂缝,他想。蚂蚁在这条路上聚集着,挣扎着爬上一道“悬崖”挣扎着,就像清冷的天空中痛苦的太阳。旋转着,旋转着,但一直在挣扎,也一直充满欢乐,乃至使得他颤抖起来。现在,天空变得模糊起来。当他站在那儿等待身上的肌肉松弛下来的时候,他祈祷能把这个世界看得更清楚一些。于是它变得像一只手一样地清晰可见。显然“一”是对所有数目的答案。任何别的数字都无法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