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也须要稍稍施加一压力。有一个叫A.的人被叫了来。知这个人是个脓包格，于是开门见山地对他说。“把你知的有反苏情绪的人开个名单！”他不知怎么好，在那儿犯踌躇：“我没把握…”招募者没有起来，没有拍桌喊：“你敢这么说？！”（在我们国家里谁会这么？你瞎想什么！）而是：“您没有把握？那么开一张您担保是百分之百的苏维埃人的名单。但是您要记住，您是在担保！如果您给谁打了假保票，上请您自己去！您怎么不写呢？”“我…不能担保。”“噢，不能？这就是说，您知他们反苏步？那您就把您知的人写来！这个城实的好家兔有着还是革命前塑造的过于柔弱的灵魂，他浑汗，如坐针毡，苦恼万分。他当真认为这条死胡同不去了：或是写谁是苏维埃人，或是写谁是反苏分。他看不到还有第三条路。

他狱的过程以后没有别的机会叙述了。小伙应征时是参加陆军，可是被派到内务军队服役。起先是镇压班杰拉分。得到情报（通过内线），他们要走林到教堂里礼拜。军队包围了教堂，把住大门（照片）抓人。一度在立陶宛（穿着便服）护送人民代表去参加选举大会（“有一个代表胆真大，每回都不要人护送！”）。一度在尔基省守卫桥梁。由于伙太坏，军队内发生。为了惩罚他们，派他们到苏联土耳其边境驻防。不过这时候斯杰波沃依已经蹲在监狱里了。他时常画画，连政治学习笔记本的封面上也画上画。他画了一猪。旁边一个人对他说：“会画斯大林不？”会。上画了一个斯大林。后来笔记本送上去检查。这已经够得上蹲监狱了。但是在击场上他当着将军的面把四百米外的七个靶全命中了，因而得到了一次探亲假。他回队以后对人们说。“村里的树都没了。因为税收比野兽还狠，老百姓自己把果树都锯光了。”尔基军区军事法。他在法上还叫喊：“你们这些坏东西！如果我是人民的敌人，为什么不当着人民的面审我？为什么躲起来审？”以后就是布列波治姆和红格林卡（从事隧作业的严厉制营，全是“五十八条”）。

人不是石，而石也是能压碎的。

狱外使用的百宝钥匙样数多一些，因为生活多样化一些。劳改营内使用的是最简单的一。生活是简化的、赤的，螺丝钉的螺纹和螺帽的直径都是一清二楚的。第一号当然是原样：“您是苏维埃人吗？”对思想纯正分很合用，改锥从不会脱，螺帽立刻顺着手劲转动起来。第二号也很好使：许诺从一般劳动里调来，安排在营区内，多给一份稀粥，给报酬，减刑期。这都意味着生命，每登上一个台阶，就多保一天命。（在战时，告密行为的价大跌：东西贵了，人便宜了。为一包合烟就能卖灵魂）第三号更好用了；我们要撤掉你的杂役职务！要送你去一般劳动！押你到惩戒去！每下一步台阶就是朝死亡靠近一步。有人不受一小块面包的引诱，不肯步步登；可是把他往渊里推，他就会发抖、央告。

有的人像俗话说的“虽不是木匠，可是敲打”这人不用费劲就能搞到手。可是对另一人非下好几次钓钩不可：他把诱饵吞下去吃掉了。谁要是支支吾吾，说他很难收集到准确的情报，那就对他解释：“有什么就提供什么，我们负责实！”“可是如果我一把握没有呢？”“这么说来——你真的是一个敌人喽？”最后索向他摊开：“我们只要百分之五的真实，其余全凭你瞎想吧。”（治达劳改营的行动人员。）

这并不表示在劳改营内本用不着细活。有时候也得用心计。希金少校需要收集犯人格尔岑别格（犹太人）的罪状。他有理由认为十七岁的不懂世故的德国人安东能提供起诉材料。希金把年轻的安东找来，挑动他的纳粹主义情绪：犹太族如何卑劣，它如何毁坏了德意志。安东怒火中烧，于是卖了格尔岑别格。（在另一情况下，共产党员契卡分希金为什么不能成为盖世太保的得力的侦查员？）

一百宝钥匙：有一号、二号、三号。第一号：“您是苏维埃人吗？”第二号：许诺被招募者得到他合法程序多年得不到的东西；第三号：针对他的弱施加压力，用招募对象最害怕的事情吓唬他；第四号…。

但是“教父”也有疲力竭的时候，三番五次的下网，猎取的对象仍不能到手。这时候教父只得使早预备好的一个环；签署“不结”无论宪法或法律里都没有说到还有这么一手续，也没有说到我们必须履行它。但是我们对什么都看惯了。这事还能拒绝么？我们自然全都会照办的。（可是如果我们是不结，一迈门槛是见人就我们和教父的谈话“第三厅”“的力就会顷刻消散。他们的隐秘和他们本人全是靠我们的怯懦维持着的！）随后，在你的监狱档案上便会一个使你解脱的幸福标注：“不可招募

再举一个亚历山大-费利波维奇-斯杰波沃依的例。狱前他是内务军队的士兵，依据五十八条被捕判刑。他完全不是正统派，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在劳改营里他开始觉得自己过去当那个兵丢人，费尽心机地隐瞒这件事，同时他明白，如果被当局发觉他这样，是有危险的。对这样的人怎么招募？就利用这一来招募：不，我们就给你宣扬去，说你是个“契卡”仅仅为招募一个人，连他们自己的旗帜也可以用来。（这个人现在保证说，他当时到底还是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