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赖尔打破了尴尬的沉默，“是会跑到老前去的。很

“你能肯定这是最后的一个小岛吗？”胡克的睛睁得更圆了。“如果到了这个岛上，发现旁边还有一个小岛，你怎么办呢？”

“老这样耽误下去可不成啊！”胡克改变了气。“知识没有止境，我们的生命却是有限的。记得第一次看到你写的提纲是1844年，我耐心等待了14年，还没见书的影！唉，你这拉着木犁的老。”

过了好一会儿，达尔文才自言自语地说：“这是怎样的巧合叮！唉，赖尔，你简直成了个预言家，一切都让你说中了！”他周无力，好像痪似的，好像堕了一场梦魇。

“又是个天真的想法。”赖尔显然不耐烦了。“天下没有绝对的完整。要等到把地球上所有的岩层都调查得一清二楚，再来编写地质学讲义，那么大学的地质系只好关门了。你真的不知你这本书的历史使命吗？你有责任把它尽快写来。我们不许你这样一再拖延！”

“还是非上去不可！”达尔文一不假思索。“即使耽误航程，我也在所不惜。”

在如今这个世界上，女士们先生们没有不挑剔的，我得把他们的嘴全都堵住……“

落日的最后的光辉，透过老栎树的枝叶，闪闪烁烁地映在天板上。一个月前，就在这个时候，他的两位老朋友——地质学家赖尔和植学家胡克还在这里说起这件事。他们每次从敦来到唐恩，总像债似地促他，叫他快把《起源》写来。

“尤其是你要写的那本书。”胡克用手指击了一下桌。“那些不仅在上，而且在心灵上都穿上了黑袍的人，看了你的书一定先倒一凉气，然后暴如雷。要叫他们满意，简直不可能。”

胡克睁圆了睛认真地问：“你的宝贝要什么时候才诞生呢？这样漫长的怀期，等得我们的胡须都要白了！”

太躲到了两棵老栎树背后，书房里渐渐暗下来了。他一没有察觉，只是稿离他的睛越来越近了。他觉得那一行又一行的字，像被狂风驱赶着的波涛，翻着鬃似的狼，一排跟着一排，直向他扑过来。他好像站在调查舰贝格尔号上，而这艘三桅船，如今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他完全失去了控制的力量，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的力量。他闭上睛，靠在椅背上，两臂无力地垂了下来，让一张张稿散落在他的膝盖上，他的脚边。

“真是利贷者的吻！”达尔文笑着耸了耸肩膀。“请再宽限我这一回吧！

“天真极了。都秃了还像个孩！”赖尔笑着说。“能使人人满意的筵席恐怕从来不曾有过。评品足的人随皆是。”

书房里暗下来了，谁都不说话。胡克两手叉在前，只是来回踱步。赖尔坐在那张的橡木椅上，用手指轻轻敲打着雕扶手。

论证总是越多越好嘛。你们会理解我的。就像当初在加拉帕戈斯群岛作调查，如果有个小岛已经让我望见了，我怎么能不上去看个究竟呢？“

“是的，我走得慢，是条老。可是我从没有停步不前，即使在我女儿死去的那些伤心的日里。”达尔文望了望挂在墙上的他的安妮和查尔斯的相片，两个孩的睛都那么明亮，多像他们的母亲啊。照片左侧的书架上，排列着上百个大大小小的文件夹，分门别类地夹满了达尔文写的摘记和画的标本图。

“不用着急，我只是想把论据准备得更充分些，更全面些。”达尔文老是这样不慌不忙。“宴会总要举行的。每一菜都要丰盛，，这才像个宴会的样啊！

一边，拿起那叠抄得整整齐齐的稿，一气读下去。他那蓝灰的睛眯了起来，密的眉不停地抖动。起初他还小声读着，后来闭嘴，屏住呼，目光飞快地在稿上掠过。

达尔文看老朋友这样激动，忍不住笑了。“那是当然。”他说。“可是我越观察越研究，越觉得有些必要的论证，我还没拿到手。就像当年在贝格尔号上测绘加拉帕戈斯群岛一样，我还没有走遍这个群岛的所有岛屿，怎么能就拿起笔来绘制这个群岛的全图呢？再等些日，等到我把应该有的论据都拿到了手，这本书就可以写得更加充实，也更加完整。”

我新近发现，人的表情和动的表情有许多相似的地方。我得先研究这个课题。写书的计划，我不得不再往后推一下。因为我相信，我可能又会得到一些有力的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