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有人跑到你前头……”
“比我先发表物种起源?”达尔文愣了一下,接着开朗地笑了。他站起来说:“科学不是小巷子,只能容一头老牛穿过!让骏马超过我吧,跑到我这条老牛的前头去吧!这有什么不好呢?我不必再急急于写我的《物种起源》了!你们也不必再来逼债了。我可以安下心来为物种起源寻找更多的更有力的论证了!任凭小岛一个接着一个出现在我的前面,我都不必担忧了。”
达尔文笑得那么坦率,那么爽快,竟使胡克吃了一惊。他呆呆地望着达尔文,好像初次相识似的。赖尔似乎也有点意外。他不动声色,只嘴角上挂了一丝不可捉摸的微笑。
达尔文那时颇有点自得,可是才一个多月……
“赖尔呵,你真是个可怕的预言家!”达尔文低着脑袋,用左手支着他那已经秃了的颅顶,似乎赖尔还坐在他对面。那个只通过信未见过面的年轻人华莱士,已经用精确的语言,把他达尔文20多年来研究所得,有条有理地全部写出来了。这个青年像一匹长着翅膀的骏马,从遥远的马来群岛飞奔而来,闯进了他达尔文的宁静的生活。那奔腾的铁蹄,把他将近30年的摘要和记录踩得粉碎,把他的思路搅得像一团理不清的乱麻。科学的天地无限广阔,不是只容一头老牛穿过的小巷子,这话没说错,可是为什么那匹骏马偏要紧跟在老牛后头,而且跃过了老牛的头顶?
达尔文感到一只温暖的潮湿的手在抚摩他脑后的短发。他知道,这是妻子埃玛的沾着泪水的手。他不由自主地把脑袋靠在她的怀里,闻着她的气息,感到她的心跳。他觉得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需要温暖和依靠。
“咱们的小查尔斯呢?”达尔文握住妻子的手。
“可怜的,他睡着了。”埃玛呜咽着说,“看他睡着的样子,我就想起了安妮,她最后……噢,查理,我真的受不了了!
“亲爱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达尔文无力地安慰着妻子。
其实呢,他觉得自己更需要安慰,因为他将要失去的不止是一个孩子。
埃玛弯下腰,要去捡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稿纸。达尔文立刻站起身来说:“我自己捡,你帮我把灯点上。趁查尔斯才睡着,你去休息一会儿吧!”
埃玛点着了书桌上的煤油灯,昏暗的书房里一下子明亮起来。她拉上了窗帘,提起裙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