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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月冷星(5/10)_阿珺文集_短篇_聚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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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月冷星(5/10)

师爷去了。”顿了顿,又道:“你若疼得狠了,就闭眼调息,将神化为气,气化为虚,只当身子不是自己的罢。”可他没有闭眼,反而死死盯住老和尚割肉的小银刀,老和尚给他盯得心里发毛,怒道:“你看什么?莫非嫌老衲医术拙劣不成!”雪连狼强笑道:“大师误会了。我是在学你的手法,以便将来再中这种暗器时可以自行医治。”老和尚大声道:“好!你这娃娃很有几分硬气,也不枉了我圣医妙手。”

牐牪性吕湫侨〕隼戳恕I丝诟羁很小,流血也不多。在老和尚内外精心调治下,不出半月,便已长全新肉,行动无碍。这日清晨,雪连狼早早起来,舒展手脚,款步出房走到院内,见老和尚身着葛布短衣,正在院心打拳,步法矫健,拳影飘忽,丝毫不显老态,拳风所到之处,落叶盘旋飞舞,沙石滚滚翻腾,煞是好看。老和尚将七十二路通背拳打完,又练了一趟少林弹腿,雪连狼等他沉肘收势,调匀呼吸后,才上去相见,道:“大师武学不拘一格,涉猎广博,实属难能可贵。”老和尚笑道:“老衲没出家前闯荡江湖数十年,身经百战,却没有留下万儿,你说怎么回事?”不等他回答,又道:“那便是因为老衲会的武功太多,而且都有一点小成就。我不甘心让一个小小外号就给套住,从而荒废了别的武功。曾经有人给我去了个‘快腿扫九州’的万儿,而且到处传扬,老衲日行三百里,从杭州赶到开封,一巴掌就结果了那家伙的性命。之后就没人再敢给老衲乱安绰号了。”雪连狼听他说起习武广博的喜好,想起自己练十八般兵器的那段日子,心下甚为迎合。但听他说到为区区一个绰号便开杀戒,又怨他行事太过乖张暴戾,实在不像出家人作为,脸上微露不满之色,没有搭话。

牐犂虾蜕械溃骸拔仪颇阕手事不错啊,怎么身手这么差劲?”雪连狼羞愧难当,将自己小时候如何贪玩,如何分心研习各门杂学等等情由同老和尚说了。那老和尚也是喜动厌静之人,不但武功学遍百家,武功之外杂七杂八的许多学问,只要爱好的便都学过,只要学过的便都精通。见到雪连狼简直像见到少年时的他。两人谈文论武,各自炫技,均佩服对方了得,只半天功夫,两人的距离已拉得很近,几乎到了心心相印的地步。老和尚喜极而笑,道:“老衲整天诵经膜拜,今日方信缘分二字。”

牐犙┝狼道:“还不曾请教大师尊号。”老和尚道:“老衲法名无聊。”雪连狼惊道:“原来是少林无字辈高憎,怪不得少林弹腿练得那么好,恕晚辈眼拙。”老和尚瞪眼道:“放屁!老衲是个久居深山的野和尚,无聊乃是无所事事之无,百无聊赖之聊,与少林寺的秃驴有屁相干!”雪连狼见他自己也顶着个精光脑袋,口中却恶骂秃驴,感到好笑又不敢笑出来,别开话头道:“大师说令曾师祖与本门开山祖师关系殊非寻常,晚辈有些本门疑难要待请教。”老和尚道:“你残月门的事,怎么又来问老衲来着。”雪连狼道:“晚辈年纪尚幼,于门中大事知之甚少。”老和尚道:“有道理。老衲半生在武林中走动,听见过的事情也有一些,你问罢,只是能不能答你就难说了。”

牐犙┝狼道:“敝门分为东宗和西宗,武功各树一帜,水火不容,大师想必是知道的。晚辈所疑之处是东宗与西宗究竟是不是左垒渊宗师分的?若不是,他亲手做的回天符上如何会提到东西二宗?若是,他又何苦要将自己创下的基业拆散?既知东西二宗合起来才有回天之能,又何必将残月门分宗?”无聊笑道:“小朋友,你的疑问太多了。据老衲所知,东西二宗确是左宗师所分,回天符上的字也确是他所刻,其中用意便让人难猜度了。或许左宗师早年将残月门分开是为了壮大门户,但他又怕两宗刀戈相向,反目成仇,是以传下回天符告诫门下弟子。”

牐犙┝狼默然不语,心道:他的担忧终成事实。无聊道:“好了,你问完老衲,该老衲问你了。你说除非我怎样,才能赢了牛鼻子老道?”雪连狼负手走出几步,忽然转身,反问道:“大师,你干嘛要弄杂学?”无聊一愣,思索片刻,道:“自然是兴之所至,情之所牵。”雪连狼道:“不错,起初是这样,可大师想想,后来变成什么了?大师与谷道长的赌棋原本胜负难决,但因大师好胜心太切,太过于注意结果,在赌棋之前便先输了一着。争强好胜本属人之常情,但若痴迷到大师这等地步,恐怕是有害无益的,若能收起急于求胜之念,胸存淡泊,以局外人的心态看棋局,大师决不致输给谷道长。”无聊脸上神情错愕,目光凝滞,丢了魂儿似的垂手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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牐牸他这般模样,雪连狼吃了一惊,忙道:“晚辈只是信口胡说,大师不必当真。”无聊全身上下连根手指头都没有动,像一尊石头雕刻的佛像,雪连狼又大声喊了几遍“大师”,仍旧浑然未觉。雪连狼知他行止怪异荒诞,也不觉得奇怪,找条凳子在旁边坐着陪伴。

牐犓知这一陪便从清晨陪到日落,从日落陪到天黑,又从天黑陪到次日拂晓。雪连狼怕他出意外,躺在长凳上不敢合眼,仗着年轻硬捱着。心想无聊大师虽内力深厚,但如此忘我苦思,时候长了,难保不伤身。又想他有口而不能言,开眼而不能视,耳未塞而不能闻,是不是佛法中的“入定”?自己虽没见过入定的高僧,但想来应是盘膝打坐,闭目敛神,大师的姿势可古怪得紧。

牐犝胡思乱想着,无聊的身子陡然向后跌去,雪连狼腰背一挺,从凳子上弹起,斜跃而出,接住无聊,使了一记“铁板桥”,双脚牢牢钉在地上。然后才扶他站直,无聊脸色灰白,委顿不堪,歇了一会儿,道:“罢了,老衲今世是休想看破“痴”这一戒了,想我方外之人,悟性却不及你一个小娃娃,惭愧,惭愧!”雪连狼道:“大师言重了。”心道:我哪里有什么悟性,只不过经历的沧桑还少,受到七情六欲的诱惑也浅些而已。不知我年老后,会不会变得像大师这样痴狂?广识博学难道也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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