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高才。”雪连狼轻呷一口,道:“茶水似乎是陈年雪水。”无聊道:“不错,正是老衲去年收集的雪水。再猜猜看,是用什么花窨制的茶叶?”
牐犙┝狼喝干茶水,回味半晌,道:“是茉莉花!”无聊道:“不对,不对,哪有那么简单。”雪连狼道:“哦,是丁香花,紫丁香。”无聊还是摇头。雪连狼又自斟一瓯,看看汤色,闻闻气味,小口啜饮,忽然叫道:“我知道了,是紫丁香与茉莉花的杂交!”无聊惊得瞪圆了眼睛,一个劲地咽唾沫,雪连狼怕他又瞎想什么,忙道:“我说错了?算我没说就是。”无聊道:“不,你说对了。你是怎么猜到的?”雪连狼道:“其实我这也是碰巧,我以前发现紫丁香的香味与茉莉花很相似,就想,这两种花是否有些相同性状,两者能不能结合?后来弄了几年,真的在茉莉花上接活了一枝紫丁香,花香在紫丁香与茉莉花之间,极难分辨,要不是我试种过,决计是猜不出的。大师这花是你种出来的么?”无聊哈哈而笑,道:“是啊,你我可真是太投缘了。今日怕是‘茶圣’陆羽在此,也不敢与你比赛辨泉识水的功夫啊。”相传唐朝陆羽颇有辨泉识水的本领,有一次与刺史李季卿畅谈品茶乐趣,他认为煮茶用南潞水为最佳,季卿遂命一兵丁乘船到江心汲取南潞水。等水提回来时,陆羽用杓子舀了一杓,说:“水是长江水,可不是南潞的。”那个士兵说确是从那个地方拿的。后来水倒进缸里一半,陆羽说:“这段以后,确是南潞水。”兵丁大惊,只得照实说:“我从南提到岸边,因船摇晃,倒出一半,怕被责骂,就顺手在江里补满。”季卿大为叹服,称他是茶博士。
牐犙┝狼道:“陆羽确是有真本领的,我偷闲学的这点玩艺,怎能及得上他毕生精修?去年我曾到江西上饶访友,见到一眼古井,据说是陆羽生前所凿,用那井水烹的茶,当真别有风味。”无聊道:“这个我相信。但是我从茶叶中得到的好处,他茶圣是定然不懂的。”说着飘身跃出,在亭外的空地上展开拳脚,雪连狼看了几手招势,便知他使的是一套从茶叶里悟到的掌法。时而戳掌直击,倏进倏退,样子像刚冲泡的龙井;时而掌影翻滚,掌中套着擒拿手法,像碧螺春;时而左右手纵横交错,攻守更替,像白毫银针。直将雪连狼瞧得神驰目眩,挢舌难下,甚至忘记了喝彩。
牐犖蘖牧吠暾品ǎ回亭落坐,笑道:“小朋友,我这套‘蓬茗十三式’便传了你如何?”雪连狼好不容易才回过神道:“不能。”无聊道:“能的,能的,老衲与你一见如故,传一套区区掌法又有什么大不了的?”雪连狼道:“是我不能学。”无聊怒道:“怎么,小娃娃嫌我掌法太差劲不成?”雪连狼道:“那自然不是。大师掌法精绝,若能学到,乃是天大的好事,不过晚辈是定然无法学会的。”无聊道:“为什么?”雪连狼道:“因为大师的掌法是从茶叶中参悟出的,其中揉合了自然的情趣和韵味,那只能靠我自己去领悟,而不能强学。”无聊想了想,道:“不错,既使你练得样子像了,神韵不足,也只能是一盏劣茶,苦涩有余而回甘不足。这样吧,我另传你一套能学的东西,也是我自创的,叫‘大勇心法’。”
牐犙┝狼道:“那一定是很厉害的内功了。”无聊呸了一声,道:“那不是武功,是一套用来修身养性的法门。当年我被困在一间仅可容身的石室里,你想,以我如此好动的性情,几年下来,还不给活活憋死了?于是我便创下了这套清心败火的东西,每日习练,才多活了些时候。那日在此破解谷老道的残局,要不是仗着大勇心法,早已走火入魔。宋人苏东坡言道:天下有大勇者,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敌加之而不怒。可惜老衲大概是太贪念尘世,坏了清修,至今不能做到不惊不怒。”雪连狼道:“大师此举似乎含有深意,不知可否示下?”
牐犖蘖牡溃骸靶∨笥压然聪明。不错,老衲正是想用这套东西替你稍降心火,缓解仇怨。”雪连狼奇道:“大师怎知晚辈有血仇在身?”无聊道:“老衲住在你隔壁,五天里有三天被你的梦呓吵醒,而且听你说的尽是什么父母亡故,什么报这仇,杀那人,乱七八糟一塌糊涂。”雪连狼心想自己有没有说梦话不知道,报仇的念头却未停过,不但没有因时间的飞逝淡忘,反而愈加强烈。无聊道:“怨怨相报,何时能了?世人往往将自己仇怨看得很重,认为报仇雪恨便是平生大事、正事,岂知世间最能蒙蔽人们眼睛,使人将善认作恶,把黑看作白的,便是这业海之源仇怨啊。”
牐犙┝狼凛然道:“大师此言非虚,但各人自己有看不破的一关,若什么也不放在心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无聊知他记仇太深,一时半会难已醒悟,道:“是啊,人各有命,这是勉强不来的。我的大勇心法,你学是不学?”雪连狼心道:现下我的武功与仇人相差尚远,说到报仇还须假以时日,我要是仍旧意气用事,保不住哪天一时冲动,便送上门去给仇人杀了。这法门讲究养气抑火,大可以学学。道:“师父,弟子愿学。”无聊摇手道:“我不做你师父的,我们还是朋友的好。”说完便将大勇心法传了给他。心法不难,但蕴意深远,雪连狼再聪明也不能立时全部领会,日后还须多加揣磨。雪连狼运功一遍,只觉丹田多了一股阴寒的真气,确有清心利肺的奇效。
牐牭碧煲辜洌马甫川来接雪连狼,说东宗各处分舵的弟兄已陆续到了无水涧镇,但因见不到门主,有些人沉不住气,常结伙上总舵寻事,已有十多个兄弟受伤,急需他去主持大局。雪连狼当即答允,向无聊辞行。
牐犐搅帚旨牛鸟虫皆眠。无聊将二人送出里许,临别时向雪连狼道:“天下值得研习的学问虽多,但我喜爱的只占少数,即便我变换着口味学,时常还是会感到无聊。你若有空,便多过来陪我玩玩,一生能遇一知己,不容易啊。”雪连狼含泪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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