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契,怎会存于不共戴天的两个仇人身上?
牐犅南道:“我总觉得你我的相遇是上天的旨意,是上天给了我一个改过的机会。我授你大勇心法,劝你忘记仇怨,是求我心中平安,而不是怕你寻仇。现下我不还手,你来杀我吧,若我的死可以消弥些你的仇恨,也不算枉活一世。”见雪连狼眼中戾气大盛,随时都会猝起发难,晋怡跃到两人之间,伸开手臂道:“你要伤我师父,先杀了我。”
牐犘砭茫雪连狼仰天长啸一声,双手捂住耳朵,转身狂奔而去。
牐犐送粗下,对松林布置了如指掌的他也迷了路。他像没头苍蝇似的乱闯,在树干上撞得头破血流,但他一刻也没停歇,怕一停下来自己就会崩溃。终于有一次他碰巧闯到松林边上,那是一个小山头,他收势不及滚跌下去,一直滚到山脚,爬起来又玩命地奔驰。
牐牨冀农舍厅堂,他俯身仆倒,大口呕血。他抓住桌腿,发疯般将头撞上去,一下又一下,嘴里模糊不清地吼着什么。桌脚被撞断了,桌面倾斜,有一样东西滑落下来,雪连狼看也不看,挥手拂去,只觉手指奇痛,那物断成两截,摔出丈外,雪连狼抬头望去,暗自叫苦不迭,原来那物却是东宗信物回天符。他平日将符插在桌上,一来以示敬重,二来也鞭策自己要用心学武。雪连狼想,弄坏了回天符,别说日后难以号令东宗兄弟,就算对九泉下的列祖列宗也是莫大的不敬。又想,那回天符质地极为坚硬,一般宝刀利器也休想在它上留下一点刻痕,自己怎能击断它?
牐犠邢富叵攵戏的一击,雪连狼惊觉自己发出的劲道,走的是大勇心法的路子。敢情是方才太过激动,运岔了气。雪连狼心道:难道他传我的真是一门内功?既然与仇人的武功有关,他便不想再深究,甚至决定以后不再练大勇心法。但武学之道,特别是上层的武学,对于学武之人的诱惑是相当大的,雪连狼又是少年心性,过不了多久便忍耐不住,心想,它若不是内功,试一试也无妨,若是内功,以后不用就是。当下平躺在地上,依照大勇心法的练功法门,驱使自己东宗独门真力游走全身,从丹田上行依次到水分穴、膻中穴、华盖穴、璇玑穴、阳白穴,下行到中极穴、伏免穴、条口穴、解溪穴。三个时辰以后,便已练到蓄劲于眨眼之间,收发自如的地步。雪连狼自己也搞不懂怎么练得这样快。
牐犙┝狼运劲于臂,力透指背,一记“渊薮难逃”拍在桌角,不料断了腿的八仙桌却丝毫无损,雪连狼暗笑自己异想天开,那怎能是内功呢?他转身的时候,衣襟擦到八仙桌,八仙桌轰然坍倒,他扭头看见桌子已跌散成千百木块,惊得呆了,再瞧自己手掌,却无丝毫异状。他捡起回天符,发现符中间是空的,放着一卷东西,他用小木条挑出,却是一张柔韧的兽皮,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字。此时天色已晚,有些字已模糊不清,雪连狼掌起灯,伏在地上逐行看去。
原来这些字是大宗师左垒渊所书。
残月门的开山鼻祖左垒渊是一位博才多学的武林高人,一生所创武学无数,其中最重要也是最厉害的,是垒渊散指和残月冷星。就靠这两门绝技,他创立了残月门,在江湖上树起了一面响当当的旗纛。但两门绝技却从不传给门下弟子,也没有那个必要。
牐犓在九十岁上得了一场大病,累月卧床不起,命悬顷刻,他想,垒渊散指是取百家之长所创,奥妙无穷,如果继续研习几年,定然可到达一个更为上层的境界。散指若传到奸恶之徒手中,倚仗它横行武林,不但会使残月门名声扫地,也很难有人能制服。若不传,又不甘心自己绝学就此埋没。后来他想了一个三全其美的法子,将残月门分为东宗和西宗,将垒渊散指也拆开,分为上、下两部,分别传给了两宗弟子,这样,既保全了绝学,又不容易让奸徒得到,还可促使残月门弟子更加团结。他在回天符中藏了亲手笔录,记述了上述情由。如此看来,他给两宗信物取名回天符,殊非偶然,残月门门人若得此秘密,遇到再大的灾难也回天有术。
牐牰西历代宗主都曾从散指中钻研出一些武学精义,但没有相互切磋,收效甚微,大勇心法虽不是正规内功,其中却包含了西宗散指要诀。一刚一柔,一阳一阴,竟无意中造就了雪连狼举世无对的武功,由于历代宗主的研习,比之当年的左垒渊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八仙桌外面看去完好无损,其实木料连接处已被他刚柔相济的内力尽数震断。
牐牽赐炅恕R赡延刃而解。但雪连狼没有感到释然,相反,他背上了更重的包袱:报仇与兴复残月门哪个是对哪个是错?二者可否并存?父母血仇与小怡的情、无聊的恩哪个更重要?二者可否抵消?
牐犚徽倒碌疲照着他无边的愁绪。
牐犝馐,听见外面有人大声禀报:“属下赵竹拜见门主。”雪连狼将折断的回天符和皮革收入怀中,定了定神,才道:“进来。”大门开处,走进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躬身施礼,呼吸甚为急促,像经过长途奔跑。雪连狼见过他,是东宗的一个副舵主。问道:“赵舵主有什么事?”赵竹道:“我们有许多弟兄杀进西宗总舵,马护法拦阻不住,叫属下回来报信。”雪连狼怒道:“怎么又发生这种事?当我的话是放屁不成。”赵竹道:“听说好像是西宗起了内讧,兄弟们按捺不住,所以…”雪连狼道:“走,看看去。”带着赵竹大步出门。
卢南在痛苦中煎熬着。
牐犔觳梁谝院螅他坐在禅房中闭目念经,但不知怎的,总有些心神不宁。随着一声刺耳的破空声,窗外亮起一道蓝色烟花,他猛然睁眼,认出那是西宗弟子互相求援的信号,而且就来自总舵那个方向。他想,总舵人入众多,势力强大,又仗着地势险要,应该不会出事的,莫非小怡他们分开在别处?没有啊,小怡中午还和我在一起,没听她说起过,却听她说不想再当门主了,真是孩子话,这怎么行呢,她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我可不放心她的两个师弟,心术不正…哎哟,我怎么想了这么多?这些世俗的事情与我有什么关系?快念我的经罢。
牐牬巴庥纸恿闪了三下,是最紧急的讯号了。卢南坐如针毡,思绪又飞到别处,想着许多不该想的事,担着许多不该担的心。将一部《金刚经》念得颠倒脱漏,木鱼也敲得甚是零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