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黄澄澄的大鸭梨被她托到掌心，递到他面前来了。没容他反应，那颗梨已趁势在他怀里。她银铃般地笑着，踩着刚刚冒芽的草，走了，一边走一边回过来看他，洁白细密的牙齿，笑着。

黄河明显地鼓涨了，但是还没有像夏天那样爆怒，它在的峡谷间沉静地淌，像是一个正在沉思的老人，浑黄的河中还间杂有桌面大小的冰块，冰块翻着，不时像玻璃一样把光反到很远的地方。

文香苗条的影还映在前面的土地上，再有几镢就挖到它了，他不忍心让镢落上去，希望她走开。她没有走，影也还印在那里。

忽然，有人叫：“绍平！”

百灵过江沉不了底，

绍平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看，还好，除了几只羊儿在山坡上吃草之外，坡地上再没有其他人。西边的山路上有人吆着走哩，可他们不会留意这里的，他这才稍稍定了心。他的手脚没地方搁，只好再抡起镢挖地，的泥土埋在光脚片上，觉沁凉沁凉的，非常舒适。

前沟里下雨后沟里晴，

不哥哥银不哥哥钱，

她竟然来拉他了，摇撼着他的胳膊：“歇一会儿，绍平，你看这杜梨树下面多好，来，坐在这儿…”她像照护娃娃那样安顿他坐下。石绍平的脸儿红得像块绸布，话都不敢说了。文香为此到好笑，拼命抿住嘴忍着。

“歇一会儿，绍平，”听语音，倒好像是文香在乞求别人让自己歇一会儿“歇一会儿嘛！”

“嗨！”文香又一次呼唤他“你咋哩？我可要走了噢！”

第一次听见文香唱歌，是去年中秋节的夜晚，月亮又大又圆，村上的女们聚在乡政府门前的空场上，大家吆喝着让她唱，她推辞不过，就站在众人面前，大大方方唱了起来。她当时唱的就是这首歌。绍平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把她的歌声，她的音容笑貌到梦中的，一见到她，耳畔就会响起这动人的歌声。

咱们俩个朋友能不能？

给你捎上封信。

…

那红的脸曾经多少次飘他的梦中…他不是每时每刻都在渴望见到她吗？…他又连忙把低下了，是她，就是她，梦中的就是她！不同的是，梦中的她比现在的她更情，更活泼，她总想要飞一样在他内心世界里旋转，还有，那妙动人的歌声——

“给！”

“…”“嗯，你！”她一撇嘴。

忘了娘老忘不了你…

绍平已经大汗淋漓了——不是活的汗，文香现这一阵儿，他的衣服已经被汗透了。

她调地一笑，反问：“啥？”

下午，绍平到山上几乎什么活也没。他坐在文香上午坐过的地方，认真地回味了这件事情，包括每一个细节。他珍藏着那颗大鸭梨，他把它送到鼻尖底下去闻，他闻到了使人迷醉的清香。全村只有文香家院里有这又大又脆又甜的鸭梨，全村也只有文香的父亲刘三能把鸭梨奇迹般地保存到来年四五月。在这样的月份，鲜的鸭梨当然是极珍贵的了。然而，这颗鸭梨对于绍平来说，却远远不止于此。

绍平不敢停下来——他害怕她那天真无邪、辣辣的目光。

他文香，很久了。

单哥哥五端大。

起因似乎很简单：她从来不歧视他，她看他时的目光永远都是亲切、友好，充满温情的，他从她的目光里得到过藉和温，尽他跟她从来没说过一句话。他经常到孤独，到自己渴望着什么人。这人不是妈妈。当他确认自巳内心所渴望的人正是文香的时候，他一儿也不到意外。只是由于他惯于离群索居，他的天过于腼腆，才没有直接向她表白…不，他摇摇否定这一。从本质上讲，他不是一个懦弱的人，如果有必要，他完全可以勇敢地面对着她说：“我喜你…”他没有。

“咳！你咋哩？我又不吃人。抬，看看我。”

抬一看，是文香！石绍平的心“咚咚”地起来。文香站在地畔上的一棵大杜梨树下面，细眯着睛看着他，甜甜地笑着。

文香的格中和了父亲刘三的平和和母亲桂芳的泼辣直，总是无忧无虑，好像世界上所有开心的事情都在她那里…也许正因为如此，她才引起他的注意？他不知。他抬看她。

他痴愣愣地站着，目送着她。

半夜里想起个心上人。

在空中飞舞，一会儿箭一样向空中，一会儿垂直地降落下来，有的时候脆停在空中，炫耀它们独特的飞行技巧；蚂蚁们也纷纷走巢，忙碌着应当忙碌的事情，井然有序地开始了它们自认为有意义的一生。

他蓦然间抬：“不，你…别走。”

绍平到十分惬意。

情朦胧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