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离,犹如幻景一般,他不愿意将幻景换成赤裸裸的现实——他知道文香的母亲桂芳是怎样看他的,他当然也能够想来,如果他向她提起喜爱文香的话题,她会采取怎样的态度。况且,文香会怎样看?不管怎么说,我是井云飞的儿子。
但是,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至少说明了文香是同样喜爱他的。是不是他自作多情?文香性格爽朗,她是不是也同样把鸭梨这样大大方方地送给过其他后生?他思虑着。他以这件事为点,朝前朝后思虑着——这种思虑很痛苦也很甜蜜。
回到家里,心境变得好一些,他的思想便又停在那极为甜蜜的一面了:不管怎样,这是他和文香的第一次接近。
他意识到生活又走到一个新的阶段了。
也许正是这颗大鸭梨打开了这鲜艳的帷幕。
12。把忧虑埋起来
玉兰想借报名参加担架队的事儿跟绍平好好拉谈拉谈,因此,她等到吃毕晚饭,一切都收拾消停了之后才告诉儿子:“咱乡要成立担架运输队,过黄河去接应红军…”
“下午那么多人往乡政府跑,就是这事?”
“噢。绍平,我给你报名了。”
“嗯。”绍平全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靠在被垛上,痴痴迷迷的,不想跟妈妈谈下去——同他绚丽的内心生活相比,这件事也就显示不出多么重大的意义了。眼下他还没有把这件事同上午发生的事联结起来。他从来都是善于排解身外之事的。
玉兰看看儿子,有些失望,但她仍然说下去:“咱到马家崾岘五年了,得了乡政府和乡亲们不少帮助和照护,咱得好好报答人家…绍平。”
“啊。”
“你听我说没有?”
“听着哩。”
“我是说这话,”玉兰提高了嗓音“咱得争气,咱要让人看看,咱是不是马家崾岘人,是不是像样儿的马家崾岘人…绍平?”
“妈,我困得很,想睡觉…明天再说吧!”绍平近似于乞求了。
玉兰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娘儿俩躺下来时,马家崾岘村正在逐渐趋于宁静,只有黄河的阵阵涛声,比白天更加清晰了,像是有千军万马在涌动,感觉到大地都在抖动。
玉兰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