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平安无事呀:“莫斯卡点了点头说。他喜欢这个德国人,尽管他一向懒得记他的真实名宁。他俩是朋友,但又不可能忘记他们之间是征服者与被征服者的关系。甚至现在,莫斯卡还象征性地手握卡宾枪。似弹膛里从来不装子弹。有时甚至连弹匣都忘了装进枪槽。
这个德国人那天情绪低落、他突然用莫斯卡不太能听得懂的德国话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你站在这儿监督我们,不让我们做我们想做的事,这不是很奇怪吗?人类的使命究竟是什么?我们怎么会互相残杀、相互伤害?这一切为了什么?你说说看,如果德国占领了非洲和法国,我个人会因而多得一文钱吗?如果德国征服了全世界,我能捞到好处吗,即使我们胜了,我后半辈子也只能挣得一件制服。小时候读一些讲我们黄金时代的书,讲法国、德国、西班牙如何如何统治欧洲和世界的书,曾使我何等激动!他们给那些把自己的百万同胞推向死亡的人修筑塑像。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相互仇恨,我们相互残杀。如果我们得到了什么好处。我也还能理解。如果他们以后说:“喂,这儿是我们从法国夺来的一块额外的土地,每一个人都因而多得一小块饼,我也还能理解,我们已经知道你们是胜利者,那么你呢,你是否知道你会得到什么吗?”
在温暖的阳光下,别的战俘都仰面躺下。在凉爽的草地上睡觉:莫斯卡听他讲,只听明白一半,心里有点不快,并没被打动。这个德国人是以一名被战胜者的身份在讲话、也就毫无权威了。他曾经在巴黎和布拉格的大街上。在斯堪的纳维亚的城市里傲慢地走过,只有现在在铁丝网后面时,才感到了正义的力量。
这德国国人第一次把手搭在莫斯卡的手臂上。“我的朋友,”他说“象你和我这样一些人面对面遇到一起,互相残杀,而我们的敌人却藏在我们背后,”他痛苦地重复说:“干一些要我们牺牲性命的罪恶勾当。”
这德国人平日情绪饱满。他曾把一张有他妻子和两个孩子的照片和一张他与同伴们在他们工作的工厂外面拍的照片拿给莫斯卡看。而且,也常常谈论起女人。
“啊!”这德国人常常怀着渴望的心情,津津有味地说“我在意大利时,在法国时,那儿的女人漂亮极了。我必须承认,我爱她们胜过爱德国女人。叫元首说说他喜欢什么。女人从来不把要紧的事放在一边去搞政治,世世代代都是这样。”他那双蓝眼睛在那一道道皱纹的老不老少不少的脸上灼灼发光。“我没去过美国,总觉得遗憾。那些漂亮的姑娘腿长长的,肤色跟杏仁糖一样。确实美得令人难以置信。我是从你们的电影和杂志上看到记住她们的。是呀,没去过美国实在遗憾。”
莫斯卡总是戏谑地说“她们连瞧都不会瞧你们这些德国人一眼。”
这德国人慢慢地,但却断然地摇摇头说:“女人都是很讲究实际的。你认为她们挨饿是因为不和敌人一起睡觉。在这些事情上,女人想得通。她们有更为根本的道德准则。啊,是呀,在纽约执行占领军勤务该多好啊!”莫斯卡和这德国人相互咧嘴而笑,然后莫斯卡总是说;“让其余的德国佬干活去。”
最后那天晚上,集合哨吹响时,战俘们都从干活的开垦地迅速跑来,几分钟就都上了车。司机发动了马达。
莫斯卡差一点因为这次事件而摔跋。他无意识地找那个德国佬。虽未找到他,却仍然毫不怀疑。他朝三辆车中的最后一辆走了几步,这时他看见有些战俘神色紧张,他立刻意识到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