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她还是个小孩,没有受过教育,除了最普通的话,她什么话也不懂,你却抱着崇高的理想对她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而且那么宠她。因此,你们的志趣是各不相同的。你们那里的光景早就有些不妙了;根本不该准许她接待客人。”
“您别这么说吧!我不想在我妻子面前扮演狱吏的角色!”小布尔马金回嘴道。
“不当狱吏角色,那应该用她理解的语言同她谈话。也不该到莫斯科去。这只会带坏乡下女人,浪费金钱。你算一算,结婚,旅行,加上现在常常招待客人,你花了多少钱。这样下去,不用多久,你非倾家荡产不可。”
但是这些劝导和警告毫无用处,因为为时已晚,再好的建议也不会产生实际的效果。
邻里间流传着布尔马金的小家庭里已经产生不和的传闻。大家把一切归罪于瓦连亭,对他的妻子却抱着比较宽厚的态度。
“女人太年轻,”大家说“丈夫太荒唐、太大意。光顾朝上看,却着不见鼻子底下发生的事。结婚之初,本该呆在家里,让年轻的妻子在亲戚朋友的圈子里玩玩就行了,他却把她带到莫斯科,和那些大学生厮混。大学生们聚在一起,天南地北,胡说八道,她坐在一旁眨巴眼睛。回到家来,家里又是那些胡说八道。什么‘圣洁的女人’啦,‘纯洁的女人’啦——说来说去就是这些,她才把这些话不当一回事呢。这样,年轻媳妇自然就发火了。”
夏季来临,布尔马金多少得到了一点休息。骑兵团开到远方去野营了;维利吉诺庄园开始清静下来。布尔马金重振旗鼓,试图接近妻子;但是,他在作这些尝试的时候,用的仍然是从前用过的那些崇尚词藻的语言,因此米洛奇卡无法理解。加上长时间跟那些寻欢作乐的社交界朋友厮混惯了,她的心上不可避免地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她感到孤寂,又变得萎靡不振,整天在房里闷闷不乐地徘徊着,对丈夫的抚爱,报以悠悠忽忽的神情。在气味相投的人们中间曾经敞开的欣悦的心扉,突然重新关闭了。
这其间,产业经营的情形也很不妙。为了偿还债务,不得不卖掉另外一块荒地。庄地本来不大,这块荒地是最后一块,卖掉后,便只剩下一块被别人的土地包围的耕地,要把它分成小块,零碎出卖,是很不方便的。符拉斯村长担心,卖了荒地,牲口的草料会发生恐慌。可是瓦连亭不同他讨论摆脱不幸的办法,却照例兴致勃勃地谈起旁的事来。‘
“符拉斯!你是个正派人!”他对他说“你了解我!你了解我的不幸多么深重!”
“是啊!我们大家都看见了,您运道不好…”“这就对了。可是你还说什么喂牲口的草料不够!…我哪里顾得上这个!唉,我的头…每天,亲爱的!每天每日,从早到晚…”
“是啊,这这…”符拉斯走了,留下老爷一人去咀嚼忧伤的孤独的滋味。
可是,布尔马金在夏季里得到的一点清静,一天天接近尾声。九月一到,骑兵团又调到这里来过冬。首先飞驰到维利吉诺来的是图罗夫斯基、班杜罗夫斯基和马祖罗夫斯基三位先生,随后是切普拉柯娃家的三位小姐。喧闹声又象骑兵团开走以前那样充溢了整个住宅。瓦连亭简直弄得头昏脑胀。
“我上莫斯科去,”一天,他对父亲说。
老人沉思不语。
“你太寂寞了,孩子!”他摇着头说。
“您别说了吧:岂止寂寞!我每天都有变成疯子的危险!”
“呃,你走了,她也会追着你赶到莫斯科去的!”
“她!决不会!”
“也许发生另一种情况:你一走,你的丈母娘就搬进维利吉诺。不出一年,她准把什么都给你败光。”
“让她去吧。难道您以为我会为这个心痛不成!”
“总会心痛的,你在莫斯科也得用钱呀。”
“别为我担心,朋友们会给我想办法的。要是写不出作品来,我还可以去教书。”
“既然是这样,那就…与其留在这里受罪,不如真的一走了之。不过,我劝你写一张委托书,把庄地交给我管理:我多少总能管住卡列利亚-斯杰潘诺夫娜一点。”
可是布尔马金犹豫不决地拖了一段时间,这时村邻们已经在公开谈论米洛奇卡和马祖罗夫斯基先生的暧昧关系,后者还以此自夸。老布尔马金受不了这种闲气,坐车来到维利吉诺。
“你走吧!”他对儿子说。
“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