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她问起墨瑞今年“看过了”什么,墨瑞揣测她要问的是戏剧演出,于是他们便热烈而高兴地交流了不少剧名:
慕瑞儿:你有看过《我心依旧》吗?
墨瑞:没有。
慕瑞儿:(热切地)这出戏很棒!你会想看的。
墨瑞:你看过《搭帐棚的人,欧玛》吗?
慕瑞儿:没有,但听说它的评价不错,我蛮想去看的。那《美女与工人》呢?
墨瑞:(期待地)这我看过。
慕瑞儿:我觉得它不怎么好,简直就是垃圾。
墨瑞:(黯淡地)是的,你说的对。
慕瑞儿:不过我昨天晚上去看了《法中情》,感觉还不错。你看了《小小咖啡馆》吗?…
对话就以这个形式继续下去,直到他们把所知的剧名说完为止。在这当中,迪克只好面对布洛克门先生,决心从这个没指望的负担尽量萃取出“黄金”
“我听说,每一部新小说在出版上市时,版权就会卖给电影公司。”
“事实的确如此,当然对电影来说,最重要的是故事性要够强。”
“我想也是。”
“有太多小说的内容充斥着对话和心理描写。当然这种对我们公司来说就没什么价值可言,它们不太可能在银幕上创造出什么吸引力。”
“也就是说你首先看的是情节。”理查德眼神发亮地说。
“当然,情节是最先要考虑的——”他中断对话,扬起他的视线。布洛克门的动作产生了连锁效果,其他人也都感受到这警告性的一指而暂停下来,葛罗丽亚现身了,她随着拉凯尔从化妆室里徐徐走出。
接下来在晚餐的过程中,还发生一件事是,约瑟夫·布洛克门都不下场跳舞,只坐在座位上,带着一种长辈容忍晚辈的无聊表情看着舞池。布洛克门是个有威严而自负的人,他出生于慕尼黑,在美国的事业是从一个巡回马戏团的卖花生小贩做起。十八岁,他担任余兴节目的宣传人员;接着,成为该表演的经纪人,然后过没多久,他就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二流歌舞剧团。就在电影事业逐步脱离新奇的阶段、发展为一个有前途的产业时,二十六岁有企图心也有钱的他,仗着自己在流行娱乐的专业经验,实践了自己的赚钱野心。这已经是九年前的事了,电影工业滋养着他的成长,如滚雪球般,它吸引更多有财力的人投入其中,还有更丰富的想象力和务实的理念…现在布洛克门坐在这里,默想这位传说中的葛罗丽亚,她曾让年轻的斯图亚特·哈尔康离开纽约回到帕萨迪纳——他看着她,然后意识到葛罗丽亚随时可能停下舞步,回来坐在自己的左手边。
他希望她可以快一点,牡蛎已经上桌有一小段时间了。
此时,被分派坐在葛罗丽亚左手边的安东尼,正与她共舞,活动范围总不出舞池的四分之一,这是一种对女孩的殷勤表现,同时对其他雄性动物发出警告说“臭小子,别想靠近!”刻意让大家知道他们的关系非比寻常。
“嗯,”安东尼开口,审视着她“你今——晚看起来真美。”
她的眼穿过阻隔在他们之间的半尺距离,看着他的眼。
“谢谢你——安东尼。”
“事实上,你的美令人不敢逼视。”他补充。这次脸上的微笑消失了。
“你也很迷人。”
“这样不是很好吗?”他笑一笑“我们的确很合得来。”
“经常是这样,没错啊?”对于他的意见她都可以很快抓到重点,就像反应任何与她有关的事一样,无论它们多么隐而不显。
他压低声音,这次说话的语气中已没有任何一丝玩笑的意味。
“你觉得牧师会赞成教宗吗?”
“我不知道——不过这应该是我听过最暧昧的恭维了。”
“或许我还可以多说一些陈腔滥调。”
“嗯,我不会放任你去扭曲自己的。看看慕瑞儿!就在我们旁边。”
他往自己的肩膀望去,看见慕瑞儿正把她鲜艳的脸颊靠在墨瑞·诺柏的外衣翻领,而她上过粉的左臂则明目张胆地勾着他的头,让人不免纳闷她为什么不干脆直接用手抓住他的后颈。她的眼睛朝着天花板的方向,不停而夸张地前后转动;她一边摆动臀部跳舞,嘴里仍一边低声轻哼,这个举动刚开始会令人误会,以为她正把歌曲翻译成某种外语,再来则会恍然大悟,原来慕瑞儿只是用自己仅知的几个字——也就是曲名——重复填满每个音节:
“他是一个捡——破烂的人,
一个捡——破烂的人,
一个男人专门捡——破烂,
捡——破烂,捡,捡,捡,
捡——破烂,捡,捡。”
——就这么唱着,越唱越奇怪,越像某种野蛮民族的方言。当慕瑞儿注意到安东尼和葛罗丽亚正兴味盎然地看着她时,她只回应给他们一抹朦胧的微笑,和半睁半闭的醉眼流波,暗示音乐已进入了她的灵魂,催眠她进入一种狂喜而近乎极限的恍惚状态。
音乐终结,他们回到自己的座位。那个独自坐在位子上的尊贵人士起身迎接,他的微笑是如此地逢迎,以至于仿佛像是伸出手来,向他们道贺表演非常精彩一样。
“布洛克这个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傻,从来就不跳舞!我想他的脚一定是木头做的。”葛罗丽亚大声对其他人说。三位年轻男士对她说话这么直接感到惊愕,而布洛克门的脸部肌肉则明显抽搐。
这件事透露出布洛克门和葛罗丽亚的关系似乎非比寻常。她毫不在意地拿他的名字玩双关语。一开始是“碉堡”再来,则是更毒舌的“傻瓜”布洛克门好几次用带有强烈讽刺意味的暗示,提醒她正在玩弄他的姓,虽然她试图听从他的话——却仍无意中说溜了嘴,在满带忏悔地用笑声带过之后,仍然回到原点叫他“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