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打好基础,比如说去念波士顿科技大学。可是如果从现在开始算,我的天,我得花两年的时间坐在桌前,努力跟基础物理和化学搏斗”
她打了一个呵欠。
“我跟你说过,我对别人该做什么一无所知。”她的话令人厌恶,且由于她的漠然,又燃起安东尼的憎恨。
“难道你对自己以外的事,都没有任何兴趣吗?”
“的确不太多。”
他的眼睛喷出怒火,原本因先前对话而渐生的乐趣顿时粉碎片片。她一整天都显得很烦躁而充满恶意,在这一刻,安东尼几乎可以确定,自己恨死了她的自私。他看着炉火的眼神显得愁容深锁。
然后,一件奇怪的事发生了。她把脸转向他微笑,当他看着她的笑脸,所有愤怒的余续和受挫的自尊都从他身上脱落了——仿佛他的情绪仍在,但外层却已随着她的笑而起伏,仿佛他再也管不住自己胸中汹涌的情绪,而是完全为她的命令所控制。
他向她靠近,执起她的手,以最温柔的动作将她拉向他,直到她半倚在他的肩膀,她对他微笑着,他低头吻了她。
“葛罗丽亚,”他温柔地呢喃叫她的名字。再一次她又对他施了一个魔法,微妙而遍及全身有如芬芳四溢的香水,甜美而令人难以抗拒。
之后,不论是隔天还是多年以后,他都想不起发生在那个午后的重点。她是否曾经被感动?在他的怀中她的话只说了一半——或那就是全部?在他的吻中,她究竟得到了多少欢愉?是否在任何时候她都是这么地理智而清醒?
噢,这一切对他而言则毋庸置疑。他起身走动,整个人沉浸在纯然的狂喜中。女孩子都应该是这样,把自己蜷缩在长沙发的一角,像一只燕子刚结束一趟轻快敏捷的飞行,降落于地,用深不可测的眼睛看着他。那么,他就会停下脚步,每一次开头都半带着羞涩,怯怯伸手过去将她拥抱,给她深深的一吻。
她美得令人着迷,他告诉她。过去他从未遇见像她那样的女孩,他一面乞求她的垂怜,但一面又认真地避免自己涉入太深;他不希望让自己坠入情网,从今以后他不会再来看她了——因为她的倩影早已在他的生命中无处不在。
多么甜美的恋爱啊!他真正的感觉既不是害怕也非忧伤——只有跟她在一起才有的深沉喜悦,能够为他平凡的话语增添色彩,让他原本做作的感伤更接近真实的悲痛,原本自以为是的装腔作势看起来更像是有智慧的样子。他会再回来的——这是永恒不变的,他早该知道的!
“这样就够了,虽然我对于你所知甚少,但感觉却是奇异而美妙的。然而,以后就不会这样了——我会更努力了解你。”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心因喜悦而颤抖,我们一般都会将他的表现当成真心诚意。
后来,他想起她对于他所问问题的回答之一,以下是他所记得的内容——也许他已不自觉地重新排列组合并加以润饰:
“一个女人应该有能力给男人一个美丽而浪漫的吻,纯粹到没有掺杂任何想要成为人妻或情人的欲望。”
当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有一种幻觉,以为她正逐渐变老,直到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连言语都显得多余,只剩下令人费解的沉思在她眼中闪烁。
一个小时过去了,微弱的炉火仍闪烁着小小的狂喜火光,仿佛它逐渐步向毁灭的生命依然甜美。现在是五点,炉架上时钟运转的声音显得异常清晰,此时,这微弱而尖细的节奏,有如这花一般的午后飘落的花瓣,唤醒了他原始的敏锐直觉。安东尼迅速将葛罗丽亚拉入怀中,紧紧拥抱她,让她全身无力几乎无法呼吸,然后深深地吻她,这个吻既不是在嬉戏,也不为了证明什么。
她的手臂软软地垂在身侧,在某个瞬间,她感受到真正的自由。
“别这样!”她轻声说“那不是我想要的。”
她脱身坐到长沙发离他最远的一角,双眼无神地直视前方,眉头深锁。安东尼紧靠她的身旁而坐,伸手握住她的手,然而她却死气沉沉地对他没有任何反应。
“葛罗丽亚,你是怎么了!”他作势要以手臂拥抱她,却被挣脱了。
“那不是我想要的。”她又重申一次。
“我真的很抱歉,”他有点不耐烦地说“我——我不知道你分得那么清楚。”
她没有回答。
“葛罗丽亚,你不吻我吗?”
“我并不想。”在这段时间里,她似乎不曾有所感动。
“这改变来得太突然了,是不是?”他的声音渐生恼怒。
“是吗?”显然她一点也提不起兴趣,仿佛她正在跟另外一个看不见的人说话。
“或许我先离开比较好。”
她没有回答。他站起来愤怒地看着她,无法决定该怎么办。结果,他又再坐下来。
“葛罗丽亚,葛罗丽亚,你真的不吻我吗?”
“不。”她的嘴唇微张,隐隐颤抖。他又再度迈步,但这一次更加迟疑,更加缺乏信心。
“那么我要走了。”
沉默。
“好吧——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