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桐山你真的不来哦”
我握着电话点头。
“其实我们刚刚才听说,栗原之前的住院也是因为自杀未遂。
“她吃下了许多药片,但那一次被救活了。
“开始似乎被当成使性子,只是没想到,原来她是这么执意的吧…
“老师也非常吃惊,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连连哭着说她失职了…
“…桐山你在听吗?”
“我在听。”我关上水龙头“其实也不该怪老师吧。”
“是没错。只不过,大家都觉得不明白呢。”
“嗯。”“但的确,栗原的事平时大家很少注意吧…班上的人,如果不是非常熟的话,根本彼此谈不上了解…”
“嗯…有时候别提班上的同学,就是亲人,也一样的。直到事后才说‘怎么会这样’的情况太多了。”
“也是。”
收拾完碗筷,母亲却在屋里醒了,带着咳嗽。我于是拿了零钱和外套准备去药房配点儿药。最初她只推说多喝点儿热水再睡一觉就好了,但看来还是不行的。
巷路里没有人影,电线杆投着间隔的光,往远处便暗淡。我伸手进口袋时,摸到了僵成一块的暖手宝。已经是彻底的冰冷的固状物了,凹凹凸凸的像破旧的马路。但把它握在手里时,一瞬间觉得没有办法走下去,怎么也没有办法移动身体。血液好像也凝固成同样彻底冰冷的固状物了。
“谈不上了解”“什么也不知道”“事后才说‘怎么会这样’”…仅仅是单手就可以握住的那样微薄的关系。
自己是一无所知地喜欢着栗原,完全一无所知地,当她看着我的时候,一定觉得“这个人什么都不知道啊”
——只要一想到这点,就想要把拳头砸在哪里般,无法面对的羞愧的感觉。
非常非常难受。
十一
和预料中一样,身为班长的我还是和老师一起去栗原家拜访了一回。出门时,栗原的母亲从屋内又喊住了我们。
“啊,请等一下。”她拿出一个信封递到我的面前。
随后解释说,这是给校方的,写了一些感谢与安慰的话。
老师伸手接了过来,我听见她作着动情的致谢。然后我们一起退出了院子。走到路口时,老师说自己还得回一次学校。我“哦”一声,推着自行车朝家走。然而刚刚转过身,我觉得自己的脸色一定马上变得惨白。
那封信。
我的的确确,在看见被递到眼前的信封时,以为是栗原写给我的。
的的确确在那个刹那,这么认为着。
和当初认为自己会在天桥上发现栗原一样。但终究和所有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我从电话里听到她的死讯,从旁人处获悉她的传闻,被她的亲人说着“谢谢你们”
与所有对她一无所知的人一样,只能在事后惋惜。
是这样的吧。
“那是我第一次遇见,便再也不会忘记的景色。无法用言语表达,只能用镜头短暂地记录下来。”
摄影家的话被放大贴在展览终点处的看板上。
一旁布置着笔和留言本。
连同第一次开展时的留言本一起,有新和旧两册。新的一册还没来得及留下什么。我翻开旧的那本。
不同的字迹多写着“震撼”“难忘”“不知为何觉得伤感”之类的话,再翻了几页后,我读到了栗原所写留言。
排除任何同姓的可能,那是她写的话。
我咬紧了牙齿。用手指点着,一字字地读完。
“看过展览后,感觉比从画册上读到更加真实。非常感谢。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能去实地,想要实地看看这样的景象…虽然知道是不可能的…很多很多的失望后…
“所以才会觉得感动吧。
“流下了眼泪,是因为感动吧…
“像从时间中离开的废墟那样。
“我对自己说…并不一定要坚持下去,不用坚持下去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