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尼克就又慢慢举起枪来,妹妹却悄声说:“得了,尼基。别打了。我们这就够了。”
“好吧,”尼克说。“这一只你打好吗?”
“不要,尼基。我不想打。”
尼克走进柳林里,捡起那三只松鸡,拿枪托把它们的脑袋一一砸过,拿去摊在青苔上。妹妹用手摸了摸,还挺暖和的,只只都是胸脯丰满、羽毛美丽。
“你就等着吃吧,”尼克说。他心里快活极了。
“我现在倒为它们觉得难过呢,”妹妹说。“它们本来也跟我们一样,早上过得快快活活的。”
她仰头看了看还歇在柳树上的那只松鸡。
“瞧它的样子的确有点傻乎乎的,这会儿还在往下直瞪眼呢,”她说。
“每年这个季节的松鸡,印第安人管它们叫笨鸡。它们总要尝过了挨打的滋味,才会学得乖一点。这种松鸡其实还不算真的笨鸡。有的松鸡就怎么也学不乖。那叫柳树松鸡。⒌眼前的这种松鸡叫披肩松鸡。”
“我们可别学不乖才好哇,”妹妹说。“你去把它赶走了吧,尼基。”
“你来赶。”
“走吧走吧,松鸡。”
那松鸡一动也不动。
尼基举起枪来,那松鸡却还是对着他瞧。尼克知道他要是把这松鸡打死的话,妹妹免不了要难过,因此他就舌头一弹,尖起了嘴唇一呼啸,做出个松鸡从暗处一窜而出的声音,可是那松鸡却就是呆呆地对着他瞧。
“我们就别去招惹它了吧,”尼克说。
“真对不起,尼基,”妹妹说。“这只松鸡果然笨透了。”
“等着吃松鸡肉吧,”尼克对她说。“你吃了就明白我们为什么要打松鸡了。”
“眼下松鸡也是不准打的吗?”
“是的。不过现在松鸡长得正壮,这样的松鸡除了我们还有谁打得到?被我打死的大角可多了,大角只要捉得到松鸡,每天都要吃一只。这种大角老是捕鸟吃,好鸟都给它们吃光了。”
“大角要吃这只笨松鸡还不容易,”妹妹说。“这么一说我倒就不觉得难受了。你要不要拿个面粉袋装起来?”
“让我掏去了内脏,包上些凤尾草再装在袋里。从这儿到浆果地里就没有多少路了。”
他们背靠一棵杉树一坐,尼克把松鸡开了膛,掏出尚未冷却的内脏,托在右手里还觉得热乎乎的,拣出了可吃的脾肝之类,把其他的去掉,然后就拿到溪流里去洗干净。把松鸡拾掇干净以后,他理了理鸡毛,拿凤尾草一包,一起放在面粉袋里。他把面粉袋的袋口和两角用钓鱼绳子扎好,往肩上一搭,又回到小溪边,把不能吃的肚肠之类都扔了,他特意拣了几个鲜红的松鸡肺投出去,看鲑鱼在又急又猛的水流中浮上水面来。
“本来这作鱼饵倒是挺好的,可惜我们现在用不到鱼饵,”他说。“我们的鲑鱼就都暂时存在这小溪里吧,需要的话再随时来取。”
“这条小溪要是就在我们家附近的话,我们可以靠它发财了,”妹妹说。
“要是那样的话鱼也早就给捕完了。像这样真正的原始小溪,眼下也只剩这么一条了。过了湖弯,那儿倒是也有一条,只是那个地方实在太难去了。这儿我可从来没有带人来钓过鱼。”
“这小溪里有谁来钓鱼?”
“肯定不会有人。”
“这么说这小溪里就从来没有人来钓过鱼咯?”
“那倒也不是。原先是常有印第安人来打鱼的。不过自从他们剥青松皮的买卖不干以后,他们就撤了营地,再也不来了。”
“埃文斯家那小子知道吗吗?”
“他不会知道,”尼克说。可是话出了口,又想了想,他心里却想得不安起来。埃文斯家的小子恍惚就在眼前。
“你在想什么,尼基?”
“我没想什么。”
“你明明在想什么。告诉我嘛。我们可是伙伴呀。”
“他说不定会知道,”尼克说。“真要命!他说不定会知道!”
“可你也不能吃准他一定知道,是吧?”
“吃不准!问题也就在这儿。要是吃准了的话我就到别处去了。”
“说不定他这会儿已经摸到我们的营地上去了呢,”妹妹说。
“别说这样的晦气话。你真想把他招来吗?”
“哪儿的话呢,”她说。“真对不起,尼基,我不应该提起这个话头。”
“我倒觉得不是这样,”尼克说。“我很感激你的提醒。这事我早就想到了。只是一时忘了,就没有去想。今后我还真得多用脑子想想,一辈子也别忘记。”
“你的脑子老是在想事。”
“就是没有在想这样的事。”
“得了,我们还是下山去采浆果吧,”小妹说。“现在就是要补救也已经没办法了,不是吗?”
“是啊,”尼克说。“我们采了浆果就回营地去吧。”
不过尼克现在总觉得这事不能不防,他一路都在想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惊慌是千万不可惊慌的。情况并没有什么变化。他决定来这儿避风头的时候是那么个局面,现在还是那么个局面。说埃文斯家的小子以前跟踪他到这儿来过,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可能性不大。一次他走霍奇斯家的那条路到这儿来,那倒有可能被这小子盯过梢,但是想来却也未必。这条小溪里根本没有人来钓过鱼。这一点他完全可以肯定。不过,埃文斯家的那小子可是不喜欢钓鱼的。
“那杂种小子就爱盯我的梢,”他说。
“这我知道,尼基。”
“他找我的麻烦已经有三次了。”
“这我知道,尼基。可你千万别杀死他呀。”
尼克心想:她就是防着这一点,才跟我一块儿来的。她就是防着这一点,才跟我来到了这么个地方。有她在身边,这种事我不能干。
“我知道我不能杀死他,”他说。“现在反正也没法可想了。我们就别再提这件事了吧。”
“只要你不杀死他,”妹妹说“我们就没有解不开的难题,没有避不过的风头。”
“我们回营地去吧,”尼克说。
“不采浆果了?”
“改天再去采吧。”
“你有点不放心了吗,尼基?”
“是的。真对不起。”
“可回营地去又能怎么样呢?”
“有没有情况可以早些知道。“
“还照原来的打算走下去不行吗?”
“今天就算了吧。我不是害怕,小妹。你也不用害怕。可我不知怎么总有点不放心。”
尼克早已急忙忙离了小溪,走到了树林子里,他们就沿着树林边缘在荫头里走。这样可以绕到山上,再居高临下往营她上走。
他们从树林子里小心翼翼向营地上走过去。尼克提着枪走在前头。营地上显然没有人来过。
“你留在这儿,”尼克对妹妹说。“我走远些去看看。”他把装松鸡的面粉袋和打算装浆果的桶子都交给了小妹,自己向小溪上游走了好大一段路。一出妹妹的视线,他就把枪里的点二二口径短弹换上了长弹。心想:我不想打死他,可这子弹好歹还是应该换的。他在田野里仔细搜索了一遍,看不到有什么人迹,于是就下山到小溪边,又朝下游方向走了一程,这才回到营地上。
“对不起,小妹,我神经过敏了,”他说。“我们还是午饭饱饱地吃一顿吧,免得晚上做饭提心吊胆,生怕漏出了火光。”
“可我现在真是担心哪,”她说。
“你担什么心呀。没有出现什么新的情况嘛。”
“可这小子人还没来,就已经吓得我们连浆果都不敢去采了。”
“我知道。可这小子并没有来。他也许从来就没有到这小溪一带来过。说不定我们这辈子也不会再见到他了。”
“尼基,他不在比在还叫我害怕。”
“我知道。可害怕也不是个办法呀。”
“我们怎么办呢?”
“这么办吧,我们等天黑了再做饭。”"你怎么改变主意啦?”
“天黑以后他就来不了了。他要摸黑穿过沼泽地上这儿来是不可能的。清早,黄昏,还有深夜里,这三个时间是用不到担心他来的。我们得学着鹿的样子,就在这三个时间里出来活动。白天只好睡大觉。”
“很可能他根本就不会来。”
“是啊。很可能。”
“那我还是留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