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可从来没有到过。”
“这附近一带也就只剩下这么一平原始森林了。”
“我们要在这林子里走很久吗?”
“路相当长。”
“我要是一个人走的话非害怕不可。”
“我只觉得不大自在。怕倒一点也不怕。”
“这话我刚才就说了。”
“我知道。恐怕我们正是因为心里害怕,所以嘴上才这么说吧。”
“不。我因为跟你在一起,所以一点也不怕。可我知道我要是独自一人的话,就准得害怕。你以前有没有跟别人一起来过这儿?”
“没有。都是一个人来的。”
“你不怕吗?”
“不怕。不过我总觉得不大自在。我想在教堂做礼拜该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尼基,我们要去落脚的地方,是不是也这样一派森严?”"不会的。你不用担心。那儿是个愉快的地方。可眼前的这种气氛你倒大可以好好玩味玩味,小妹。这种气氛对你可有好处哩。过去的森林就都是这样的。这片森林恐怕也是眼前还留下的最后一方清净地了。这儿是从来没有人来的。”
“我喜欢过去的年代。可是这样森严的气氛我可不大欣赏。”
“也不是都这样一派森严的。不过青松林就是这样。”
“在这儿走真有劲。我本来总以为我们家后面的林子里就够有劲的了。可哪里比得上这儿哟。尼基,你信不信上帝?你要是不愿意回答,就不一定要回答我。”
“我可说不上。”
“好吧。你不一定要告诉我。可我晚上做祷告,你不会反对吧?”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呢。你要是忘记了,我一定提醒你就是。”
“谢谢你。因为我到了这样的森林里,觉得自己心里就只想信奉上帝。”
“所以大教堂都造得有这样的气氛。”
“你从来没见过大教堂吧?”
“没见过。不过在书里看到过描写,想象得出来。这座森林就是我们这儿最好的一座大教堂。”
“你看我们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可以到欧洲去看看大教堂?”
“当然行啦。不过我首先得摆脱眼前的麻烦,还得学会挣俩钱儿。”
“你看你写文章能挣得了钱吗?”
“只要我写得出色。”
“你要是能写些比较轻快的作品,是不是倒就有可能会获得成功呢?这不是我的意见,妈妈说你写的东西总是太忧伤。”
“是《圣诞老人》杂志嫌我写的东西太忧伤,”尼克说。
“他们话是没这么说,可就是不喜欢我的作品。”
“可《圣诞老人》是我们最喜爱的杂志啊。”
“我知道,”尼克说。“可他们就已经嫌我太忧伤了。其实我还根本不好算个大人呢。”
“怎么才算个大人呢?结了婚就算个大人了?”
“不这么算。反正,还不是个大人的话,要送便只能送教养院。成了个大人,送监狱就够格了。”
“这么说幸亏你还不算个大人。”
“他们哪儿也别想送我去,”尼克说。“尽管我的作品写得忧伤,我们可别再尽说忧伤的话了。”
“我可没说你的作品写得忧伤啊。”
“我知道。可人家都这么说呀。”
“我们得快活点儿才好,尼基,”妹妹说。“到了这起森林里,我们都变得没有一点笑脸了。”
“我们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走出森林了,”尼克对她说。“那时你就可以看到我们要去落脚的地方了。你饿了吗,小妹?”
“有点饿了。”
“肯定饿透了,”尼克说。“我们吃两个苹果吧。”
走下一座坡面长长的小山,他们看到前面的树干之间出现了阳光。到了森林的边缘,见四下都长起了白珠树以及一些蔓虎刺,地上已是一派草木茂盛了。从树干之间望去,看到有一片开阔的草地,顺着坡势一直伸展到水边的那一行白桦树下。过了草地和那一行白桦树,再往下是绿得黑黝黝的一片杉林沼泽地,沼泽地外的远方是一带黛色的山峦。沼泽地和山峦之间伸进来一弯湖水。不过他们在这儿是看不见的。只是觉得中间间隔很大,这伸进来的一弯湖水准在那儿。
“这是泉水,”尼克指给妹妹看。”这垒起的石头就是我以前露宿的地方。”
“尼基呀,这儿真是太美了,太美了,”妹妹说。“还能望到湖,是吗?”
“是有个地方能望到湖。不过作住处还是这儿好。我去捡些柴枝,一起来做早饭。”
“这几块耐火石可是好长久以前的东西了。”
“这儿住人本来就是好长久以前的事了,”尼克说。“这几块耐火石还是印第安人的呢。”
“森林里一没有小径,二不见树上有白楂指路,⑩你怎么会把路认得那么准呢?”
“你不看见三道山梁上都竖有指路杆吗?”
“没看见呀。”
“以后我指给你看。”
“是你竖在那儿的吗?”
“不。是早就有了的。”
“那你为什么早不指给我看呢?”
“这我倒也说不上,”尼克说。“大概我是只想显一手给你看吧。”
“尼基,在这儿他们永远也别想找到我们。”
“但愿如此,”尼克说。
大约也就在尼克兄妹踏进第一片乱木地的时候,睡在他们家纱窗阳台上的那个猎监员被阳光刺醒了。住宅坐落在临湖高处的绿树掩映中,太阳从屋后开阔的山坡上探起头来,正好直射在他的脸上。
这个猎监员夜里起来去喝过水,从厨房里回来就干脆往地上一躺,拿个椅垫来当了枕头。此刻醒来才知道自己竟是睡在地上,于是连忙爬了起来。他原本是向右侧睡的,因为他左边腋下挎了只手枪皮袋,里面插着一支点三八口径的史密斯韦森转轮枪。如今脑子清醒了过来,他赶紧先摸了摸枪,这才觉得阳光刺眼,便避过脸去,然后去到厨房里,从切菜桌旁边的水桶里舀了一勺水喝。女佣人正在炉膛里生火,那猎监员就对她说:“弄些早饭来吃,好不好?”
“早饭没有,”女佣人说。她是睡在宅后的小屋里的,半个钟头前才来到厨房里。一进来看见猎监员躺在纱窗阳台的地上,桌上的一瓶威士忌已差不多只剩了空气,她先是吓了一跳,心里只觉得反感。后来就禁不住忿忿然起来。
“早饭没有,你这是什么意思?”猎监员说,手里的勺子还没有放下。
“就是没有早饭。”
“怎么会没有早饭?”
“没有东西吃呗。”
“那咖啡呢?”
“咖啡也没有。”
“茶呢?”
“茶也没有。没有咸肉,没有麦片,没有盐,没有胡椒粉,没有咖啡,没有博登牌罐头奶油,没有珍妮大婶牌荞麦粉,什么也没有。”
“你在胡扯些什么呀?昨天晚上吃的东西明明还很多嘛。”
“现在都没啦。准是让‘五道眉儿’⑾给叼走啦。”
南边来的那个猎监员听见他们说话就起来了,这时已经来到了厨房里。
“你早上好?”女佣人跟他打了个招呼。那个猎监员却没有答理,只顾对另一个猎监员说:“怎么回事,埃文斯?”
“那小王八蛋昨天夜里来过了,拿走了好多吃的,足足有一驮。”
“在我的厨房里不准骂人,”女佣人说。
“我们到外边去,”那个南边来的猎监员说。两个人一起走到纱窗阳台上,随手关上了厨房门。
“这是怎么回事?”南边来的人指了指那片"老格林河"。一夸脱装的原啤酒,剩下还不到四分之一了。”看你醉成了什么样子!”
“我可没比你多喝呀。我一直打起了精神在桌子跟前坐着呢…”
“坐在那里干什么?”
“在等亚当斯家的王八兔崽子露面呀。”
“少不了还喝了点酒。”
“我可没喝。后来到四点半左右,我起来到厨房里去喝了点水,回来就在这门前躺下歇会儿。”
“要歇会儿为什么不可以躺在厨房的门前呢?”
“他要来的话,从这里看去更容易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