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诫自己,这些都是做人的最基本的方面,一定不能让它们取代那些更大的方面。再说,你现在表现得像个十足的胆小鬼,而绝非你声称要当的那位黑色英雄。现在你要明白,你并不真正相信你目前是位世界英雄。但很久以前你曾决定必须像个英雄那样生活,并一定要战胜面临的一切困难,只因为它们是你必经的磨难。
好吧,这就算是一次小小的不光彩的磨难吧。我必须马上停止胆小怯懦。我得做为一个人吃喝、玩味、感觉、目睹…这些就是这次考验的内容!不过,这算是一次什么考验呢?
我总算又爬起来,试着把步子迈得更大一点,好适应这两条新腿。我又回到衣柜那儿,惊奇地发现里面其实没有多少衣服。只有两三条羊绒裤子,两件很轻便的呢绒夹克衫,都是新的,还有几件衬衫搁在架子上,大概有三件吧。啊。别的东西怎么样呢?我打开了写字台的最上面一个抽屉。空的,所有的抽屉都是空荡荡的。那张小床头柜也是空的。这是什么意思?他是把这些衣服都随身带走呢,还是把它们托运到他去过的某个地方?但他为什么这样做?这些衣服不会适合他的新身体,而他也说过,已经照顾到我的穿衣问题。我很不安。难道这意味着他不打算回来吗?这可太荒唐了。他不会白扔这两千万美元。而我作为一个凡人,也不能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为这样一件事情操心!我走下那段危险的楼梯,莫约轻轻地跟在我身旁。我现在能不费力地控制我的新身体,虽然它还是那么笨重且不舒服。我打开门厅里的衣柜,里面只挂着一件旧外衣和一双高腰胶鞋。没别的了。我又来到起居室的书桌前。他告诉过我可以在这里找到他的驾驶执照。我慢慢打开最上面的抽屉。是空的。所有抽屉都是空的。只有一个里面有几份文件,好像与这所房子有关,可是哪儿都没有出现拉格朗-詹姆斯这个名字。我努力读懂这些文件的含义,可是上面的官方术语使我不知所云。过去,每当我用我吸血鬼的眼睛阅读,我总是能马上就看懂其中的含义。我回想起詹姆斯说过的关于神经元突触的话。是的,我的思维比他迟钝。我向来读每个字都很困难。但这又有什么关系?没有驾驶执照又怎么样?我需要的是钱。对,是钱。我把钱放在桌子上。天哪,它可能给吹到院子里去。我马上回到厨房。它现在冷得冻手,餐桌、炉灶和那些挂着的铜壶铜罐上,都结上一层薄薄的白霜。那个钱包在餐桌上不见。那串在餐桌上的车钥匙也不见了。那盏电灯当然也被打破了。我在黑暗中跪下,开始用手四处摸索地板。我摸到那本护照。可是地上没有钱包,也没有钥匙。只有电灯泡爆炸后满地的碎玻璃碴,不断扎着我的手,还划破了两处。我的两手上冒出了血珠。没有血香气,没有真正的血味。我不顾这些仍努力去看。还是看不到钱包。我又来到室外的台阶,这次格外小心不让自己滑倒。没有钱包。院里雪深没膝,黑不隆冬,什么也看不清。找也是白搭,对不对?那钱包和钥匙都很沉,根本吹不走。是他把它们拿走了!甚至有可能他又潜回来,拿走了它们!这个卑鄙的小混蛋。当我想到他是穿着我的身体、我那强大辉煌的超凡身体来干这事,我差点气昏过去。也好,你又不是事先没有料到。他的本性就是偷,这不奇怪。但你这会儿却冻得发抖。回餐厅去,把门关上。我慢慢往回走,边走边等着莫约,这条狗好像根本不怕冰天雪地,慢腾腾地不愿意回屋。刚才我忘了关门,所以现在餐厅里也成为冰窖。我这才意识到,整个房子都由于我的这趟厨房之旅而温度下降,便赶紧朝楼上走。我得记着把门都关上。我走进那些不用的房间的第一间,先前我就是在这把一部分钱藏在烟囱里。我伸手去够放在里面的那个信封。没有了,只摸到一张纸条。我火冒三丈,把它取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打开电灯看上面写的字:
你真傻得出奇,竟以为像我这样有本事的人不会发砚你的小贮藏。我用不着当个吸血鬼就能发砚地上和墙上有一小片湿迹,它说明了问题。祝你冒了愉快。星期五再见。好自为之!
拉格朗-詹姆斯
我气得半天动弹不得。我怒不可遏,两手攥拳。“你这个卑鄙的恶棍!”我用这可怜、沉重、迟钝而尖利的嗓音说。我走进浴室。自然,藏在镜子后面的第二笔钱也不见了。只有另一张字条:
不遇困难挫折的人生是没有的。你必须认识到,我无法抵御这些小发现的诱惑。这就像在一个酒鬼周围摆满好酒。星期五我再见你。走在结冰的人行道上可要小心。我可不希望你摔断一条腿。
我怒不可遏地一拳捕碎镜子!还好,算你詹姆斯走运,没有在墙上打出一个大洞来(若是让吸血鬼莱斯特来捕这一拳的话),而只是落满一地碎玻璃。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这么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