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唯鸣。在他的房间里,他经常在晚上发现一些甲虫,非常大而且奇形怪状,他简直不相信它们是这个天气或是这个时代的产物。
赫尔曼觉得这一天白天似乎比他记忆中的任何一年夏天的白天都要长。他记得大卫。休漠的话:没有什么合乎逻辑性的论证可以证明太阳第二天清晨会升起。既然是那样,那么,也没有什么能担保今天的太阳会落下去。
天气真热。他经常感到纳闷,温度这么高,这间房间怎么没有着火。在特别闷热的晚上,他想象火焰突然从天花板、四壁、被褥、书和稿子各处冒出来。他摊手摊脚地躺在床上,时而打吨,时而沉思。塔玛拉向他要过地址和电话号码,他没有给她,答应在第二天晚上给她去电话。她们都想干吗呢?都想暂时忘记她们的孤独和必然的死亡。尽管他这样穷困和无用,还有几个人依靠他。不过是玛莎使生活变得富有意义。如果她离开他,那塔玛拉和雅德维珈就会变成包袱。
他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可以听见玛莎在另一间屋子里打电话。她是在跟里布。亚伯拉罕。尼森说话吗?还是在跟塔玛拉呢?他紧张地倾听。不是,她是在和自助餐厅的另一个出纳讲话。几分钟以后,她来到他的房间。在半暗不明中,玛莎说道:“你睡着了吗?”
“我刚醒。”
“你一躺下就睡着,这说明你一定心里没鬼。”
“我没有杀过人。”
“一个人可以不用刀子杀人。”接着,玛莎改变声调说:“赫尔曼,我现在可以休假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
“我们可以在星期日早晨走。”
赫尔曼沉默了一会儿。“我现在只有两元钱,还有几分零钱。”
“你不是可以从拉比那儿弄到一张支票吗?”
“我现在没多大把握。”
“你想跟你的乡下人——或是别的什么人呆在一起吧。这一年你一直答应带我去郊外,但是事到临头,你却改变主意了。我本不该说这话,不过跟你相比,里昂。托特希纳是个诚实的人。他也扯谎,不过他是没有恶意地吹大气,想出各种愚蠢的幻想。报上那个通知是你自己登的吗?我不会感到奇怪的。我需要做的只是拨电话号码。我马上就会知道你要的花招。”
“去打吧,去了解情况吧。只要花几分钱,你就可以了解真相了。”
“你今天去看谁的?”
“我死去的妻子塔玛拉,她死而复生了。她涂了指甲油来到纽约。”
“是啊,当然晖。你和拉比间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按时交稿。”
“你这是故意这么干的,这样你就可以不和我一起出门了。我不需要你。星期天早晨我自己理一箱衣服,眼睛看到哪里,脚就走到那里。如果我不离开这个城市几天,我要疯了。我从来没这么疲劳过,就是在集中营也没有。”
“你干吗不躺下呢?”
“谢谢你的建议;这没有用。我一躺下,所有的暴行、所有的耻辱就浮现在脑海里。如果我睡着了,就立即回到过去,和他们在一起。他们拽我、揍我、追赶我。他们从四面八方跑过来,就像是一群猎狗在追一只免于。有没有人做恶梦做死的?等一下,我得去抽支烟。”
玛莎离开房间。赫尔曼起床,眺望窗外。天空灰暗阴沉。下面的那棵树一动不动地站着。空气中散发着沼泽和热带的气息。从远古时代起,地球始终由西向东转动。太阳牵引着它的行星一起飞速离开某地。银河围绕着自己的轴心旋转。在这些宇宙的运动中间,赫尔曼站着,有他的小小的现实情况、有他的可笑的小小的烦恼。只要有一段绳子或一滴毒药,那些麻烦就会同他一起消灭。“她干吗不打电话?她在等什么?”赫尔曼问他自己。“也许她怕知道真相。”
玛莎嘴里叼着一支烟卷回来了。“如果你想和我一起去,我来为你出钱。”
“你有钱吗?”
“我去向工会借。”
“你知道我是不值得让你这么干的。”
“不,如果一个人需要一个小偷,他会从绞刑架下把小偷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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