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来这儿。她看了看她那只镶钻石的小表。不一定是为了看时间,而是希望通过这样一些有实际意义的行为使自己进一步确信,什么事儿都会有个结果。出于同一个原因,她已经开始听法语课,而且成了几个慈善机构委员会的委员,尽管她很谨慎,总是在听,在看。
“这已经是到他们那儿的路了,”她说,故意显得自己和周围的地理环境并无关系。
丈夫那张脸由于集中精神准备应付必须面临的种种情况而显得瘦削。
“这一定是他们的车了,斯坦,”母亲说。她从星期一才洗过的窗帘后面张望着。
她在脸上搽了点粉,看起来像是落了一层霜。因为她那张脸由于年纪大了,也由于某种悔悟,本来就已经很白了。因此,粉抹在脸上并不和皮肉“合作”身上的衣裳也一样地“不合作”那当然是她最好的衣服,深蓝色,料子粗糙,但质量相当好。衣服四周皱巴巴。要嘛,默利·芬莱依森裁衣服就是这个裁法。胳肢窝不合适,有一个地方还有条缝。当然,只有别人才看得见。不过,这位母亲还是挺体面的。她还在那件厚厚的衣服上面缝了个白衬领。她总是很仔细、很漂亮地洗烫这种白颜色的东西,稍稍浆一下,使得它们看起来不失其洁白的本色。
父亲下定决心,要让别人觉得他很快活,值得信赖。他预料到,他跟他的女婿——这位律师,在某些不常谈及的问题上一定会陷入沉默。不过,他并不因此而沮丧。他们在他们那幢房子的一个房间里等待着。这个房间由于陌生人的到来越发显得普通而又普通,看起来好像不再是他们的房子了。他在那里面来回踱步,听着脚下的靴子吱吱嘎嘎地响。
“你擦过靴于了吗?”艾米·帕克问。
“擦过了,”他说,伸出脚让她看。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事情重要到不让她过问的地步了。”
“斯坦,”她边说边用手拍打着他身上的尘土“你喜欢这个人,这位律师吗?”
“对于他,我没有什么可反对的,”岳父说。
她笑了起来,就像个小姑娘,摇动着她那妇人的躯体。那副样子让人厌恶。不过丈夫已经习惯这副让人厌恶的样子了。
“永远不会有人去告发你,”她笑着说。
但她的丈夫继续一本正经地说;“他看起来是个好人。”
“话是这么说,”她说,不再笑了,而且好像刚才也没有笑过。
“光是一个好人还不够。”
她停下话头。他的眼窝比平常更深了,一双眼睛并不觉得刺痛。她不止一次地试图搜寻出女婿的优点。已经失败了,但还要再试试。就好像她不相信她所无法触及到的那些东西就不存在。
“不管怎么说,他的车挺不错,”斯坦·帕克说。他下决心要让妻子高兴。
他的所有动作都让人感到愉快。大多数时候,他那双眼睛里有一种淡淡的自信。他发现,不抱什么希望更易于忍受。他还发现对妻子的一种钟爱之情。这种感情不像爱情那样可怕。
艾米·帕克听见泥浆飞溅的声音之后,又向外看了看。车已经来了。
“哦,斯坦,”她说“我想,我们最好还是出去接接他们吧,你说呢?”
天气这么阴冷。她因为正在颤抖,紧挨着他,恢复一点儿热力,还因爱抚而重温那熟悉的感觉。于是他们一起走了出去,因为非发生不可的事情总还是要发生的。四个人在那株日久年深的玫瑰花旁相遇了。花丛弹出小水珠,落在脸上,穿透他们的肌肤,花枝揪扯着他们皱巴巴的衣裳。一阵亲吻和握手。四个人面面相觑,都希望能认出一点他们熟悉的东西。
“啊,亲爱的,路上一定很不好走吧,”艾米·帕克对女儿说。“达德利,在这样的天气,当然,没有一样东西能让你看到它们最佳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