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真的得到他了吗,斯坦?”
她急切地望着丈夫的脸。
“她得到他了吗?”
他把脸转过去,毛发因为什么而直立起来。有时候,他脖颈后面的头发确实会直立起来。
“谁得到了什么?”他问。
他想走开,拿上铁桶,沿着一条条小路走来走去,走进牛棚。习惯已经使得这些行为成了一种几何图形。
艾米·帕克也匆匆走开,把她烤的那只鸡拿出来。烤鸡的香味还在屋子里飘荡。她又拿出那块粘了点面粉的长面包,把篮子装好。她的动作十分敏捷,而且稳稳当当——她于秘密事儿时总是这样。她又想起还藏在抽屉里面的那封信。
艾米·帕克在暮色朦胧中走了出去。从茂密的青草中升起浓浓的、傍晚特有的气息。失声鸣叫相鸟儿正在归巢。栖息在黑色树枝上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叫着。长在大树下面的下层林丛在摇动。丝丝缕缕的暮霭在河湾飘荡,渐渐飘散开来。有的人用湿树叶点火,但是冒出来的只是烟。在这个时辰,星星出来之前,一切都在盘桓,缠绕,分解,融化。
可是走在路上的这个穿黑衣裳的女人却结实而固执。她那挺大的脚步声盖过了寂静。她继续向前走着,很高兴在这薄幕时分心里埋藏着秘密,特别是和儿子共享的秘密。“不要告诉爸爸,”雷这样写道。“他会责备我的。”当然不告诉他,她心里说,好像她就是靠这些秘密活着。她把那封让人心里震颤的信在在手帕做的香袋里。“如果你能给我们二十五镑——是向你借的,妈妈,”雷写道。“就送到格兰斯顿伯里。要五镑一张的。这样好带。傍晚时分,那儿很安静,我在厨房等你。我不会在那儿多待。我要出门旅行,可是想见见你。永远爱你的儿子。”
她就这样继续走着。为了照亮,提了一盏灯,那盏灯叮叮眼眶地响着。
“啊,艾米,”多尔·奎克莱依说。她正待在洼地那一片柏树林里。看不见人,只听得见声音。“是你,不是吗?你了解什么?”
“不大清楚,多尔,”艾米·帕克说。她一点儿也不高兴。
俄陪你走一会儿吧,”多尔说,她的身体慢慢地能看清楚了。她那瘦长的身上穿着一条长长的连衫裙。
啊,事情会这么凑巧。艾米·帕克心里想。
“我这样散步是为了让思想变得有条理,”奎克莱依小姐说。“是因为我兄弟。”
“嗅?巴布怎么了?”她的朋友问。
“他一直犯抽风病,”多尔说。“哦,已经好多年了。可是现在越来越厉害了。”
“那你怎么办,多尔?”
“我给他嘴里塞块软木。要是咬碎了就塞第二块。只能这么办。我守着他。一定不能让他握到炉子上。不过巴布犯病的时候非常有劲儿。可怜的孩子。”
“你要是能把他打发到什么地方,也许会好一点,”艾米·帕克无可奈何地说。
多尔·奎克莱依说:“我就剩下这么一个亲人了。”
而我还有这么个多尔,艾米·帕克心里说。我不应该讨厌她,可实际上挺讨厌人家。
然后,多尔·查克莱依就给她讲她和巴布过的日子。讲他们怎样坐在一盏灯下,瞧那些古怪的石头子儿和树叶的“残骸”这种生活有时候会成为过去,可是那枯黄的灯光似乎总在眼前。
“所以,你瞧,”她说“我不能把巴布扔下不管。在精神上,他还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