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客的人兴许会冻坏。”
父亲长吁短叹。孤独的生涯,无论怎样努力去习惯它,毕竟是不愉快的。他一向孤独,即使不是单独一人时,他也因为已经形成。的家庭生活习惯而感到寂寞。他老了,又有病,而别人却个个身体健康…而且强壮得不知怎的竟有些傻乎乎的。他们奔跑、忙碌、瞎扯淡,连自己也不知道忙些什么,所为何来。现在一切趋于平静,如果不是有个史吉班,恐怕连一个应声的人儿也没有。哪怕你要断气了,他们也不会想到你。
“早知今日,当初不该结婚!”他心里这样惊呼道,竟忘掉这门亲事已经给他带来了一堆孩子。
他回想起,从前他怎样太太平平、安安静静地和好姐姐们一起过日子,那时谁也不吵闹,谁也不嚷嚷,每个人都不慌不忙地干着各自的事情。而最主要的是,他的意志对于所有的人就是法律,而且是一种讨人喜欢的法律。本应当…父亲常常趁母亲不在家时发泄胸中的积愫。
“胳膊肘离得近,见得着咬不着,”他脑子闪过这句谚语。“史吉班!”他对仆人说:“你还记得我做单身汉时的情形吗?”
“怎么记不得,老爷!”
“那时候多好啊!是吗?”
“好极啦,简直好极啦,我想,要是…”
“安安静静、太太平平、丰衣足食,不愁吃穿。唉唉!俗话说得好:‘眼前有福享,何必远处寻。’我却偏要去寻。因此上帝惩罚了我。”
“这话不错…”
时钟敲了十点。老头子喝完最后一杯茶,开始感到眼皮沉重。该到厢房去睡了。明天在符拉西教堂里有一个本堂的大节日,得赶去做晨祷。
“你打听过吗,有没有唱诗班?”父亲问。
“打听过了,老爷。他们说,晚祷有唱诗班唱诗,可是晨祷和早祷由助祭唱诗。”
“好,我们就听助祭唱诗吧。是本堂执事还是雇来的执事主持堂会?”
“执事是从秋朵沃修道院请来的。本堂的那位当副手。”
“这秋朵沃修道院的执事是个什么模样儿?是那个淡红头发的吗?”
“这我可不知道,老爷。”
“大概是他。”
父亲从桌旁站起来,蹒跚地向自己的住房走去。这个房间很不舒服,在下房隔壁,里面相当冷,因此老头子常常挨冻。他慢慢地脱衣服,看到给他做晨祷用的两枚五戈比的铜币一个不短地放在桌上镜子旁边,便心满意足地躺下去睡了。
“明天早上四点钟叫醒我,”他吩咐史吉班“告诉丫头们,叫她们别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