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在黑夜中坠落

（A）

tou儿的老婆拽着我去一间西餐厅考察一款新面世的冰咖啡机，那zhong机qi可以用冰块滴出咖啡来，日产出量不过二十来杯，pei有向日葵与小鱼造型的冰咖啡搅拌bang，很够噱tou。

我叫了两杯加入生姜的威士忌，与tou儿的老婆略坐了坐。tou儿的老婆活得很起劲，jiao了一大帮文化界的朋友，可谓往来有鸿儒，谈笑无白丁。相形之下，我是个太淡太颓唐的女人。我们貌合神离地聊了些水粉画华尔兹的事情，tou儿的老婆说起要在周末的锐舞中增添热辣辣的拉丁，我只是笑。

分手后我去书城转了转，热销柜台有一本新书，书名很醒目，《疯子是正常的》。我翻了翻，买下来。又多挑了几本新上市的人文作品。我买书没什么dao理，但凡有些怪诞的，统统抱回家去。

幻和鸟打我的手机，邀我去参加瑜伽功训练班。我懂得她们的意思。我允诺直接打一千块钱在她们的卡上。两个小家伙喜滋滋地连声说谢谢姐姐。她们喜欢一切时尚的运动，踏板cao2、芭lei舞，什么闹腾学什么。我见过她们tiao恰恰，穿着小可爱与水ku，全shen的骨tou盘gen错节地扭动起来，赢得满堂彩。我是不一样的，我上健shen房的时间固定在秋天，而且选择传统项目。

我回公寓，zuo了一大杯冰冻红茶，然后把自己挂在网上。我一向很烦聊天室，但最近闷得出奇，从菜鸟那里找了一些网址，随便转悠。有一个网站是专门提供给已婚人士发牢sao的，一位叫zuo蜡笔小新的家伙时常在BBS上面留些惊世骇俗的话，譬如：

我们理想的丈夫是渊博、坚韧与顽强的男xing，然而真正遇见的不过是顽童加战士。

在婚姻里面，正常与庸常是两个同义词。

Beenthere，donethat（曾经沧海）。

…

我喜欢那些语句，蜡笔小新在这里是大佬级的人物，一呼百诺。动画片里的蜡笔小新我是知dao的，幻与鸟迷得不得了。网上的蜡笔小新大约也是我的孪生妹妹那样时尚明澈的女孩，以一zhong满不在乎的神情风轻云淡地说出一些真理来。

我并没有积极地留言，像个哀怨的小妇人似的抱怨际遇中的zhongzhong错。我不过四chu1浏览，像个偷窥者，光是看着每一个人半真半假地絮絮叨叨。我点起一棵草。突然间我想起徐志mo他老人家说过的众多酸话之一，学会抽烟，学会沙发上古怪的坐法，学会半吞半吐的说话——大学教育就够招儿了。我实在忍不住，把这句话贴到网上去，立刻有铺天盖地的帖子回过来，这可是我始料未及的，我慌慌张张地下线，另换一个聊天室孵着。

从下午到晚上，我始终在网上耗着，抽草，喝红茶，吃煎豆与香橙。夜色渐nong1，我在黑暗中发呆，手提电脑已经热得tang手。

有人开了门，啪地一声拧开灯。不用回tou，我也知dao那是林梧榆。我的生活毫无悬念。

他凑近我，我闻到他shen上熟悉的气息。他拣起我胡luan扔在地上的小点心包装袋，坐在我对面，看着我手中的烟草，皱起眉tou。

"苏画，"他说，"你应该过一zhong干净的生活。"我伸了个懒腰，rou着疼痛的眼睛。

"你不来这里，我会过得更干净一些。"我直言不讳地说。

他瞪了瞪眼，忽然间他笑起来，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走过来，拥住我。他的衣衫散发着我闻惯了的榛子壳的清涩味，那味dao总是让我感到脆弱与疲惫。我依然坐着不动，只是伸手环抱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腹bu。强烈的yu望使他挣脱开来。

我起shen去浴室，洗了澡，换上我新买的黑色浴衣，我喜欢那颜色，非常蛊惑，仿佛铁石心chang的巫女。林梧榆背对我坐着，无意识地从烟灰缸里拣起我xi剩下的烟di，点燃，shenxi一口，然后换第二个，点起来，将烟子xi进肺里。那动作令我的心里有突如其来的急痛。

我走过去，吻他的额tou，慢慢褪去他的衬衣，我一点一点地吻着他xiong前luolou的肌肤，无法遏止的渴望使他沉重地shenyin起来。

结束以后我们慵懒地相拥而眠，我轻轻抚mo着林梧榆，他的shenti瘦削而修chang，是我至为恋慕的那一zhong。健康的、俊朗的、shen情的男人——然而一切并不是那么回事。

我怅然想起林梧榆神秘的情人，在我们结婚的那一天，惊鸿一瞥，哀伤地离去。自始至终，我并没有追问过林梧榆。第一，我对细节本shen没兴趣。第二，我不认为有必要bi1迫他编出一大堆谎言。

林梧榆睡着了，外面开始下雨，是夏季的倾泻如注的暴雨。我顺手抓起报纸，读完几份却都不知所云，只是在看一个一个的单词。林梧榆醒过来，我们在雨声里沉寂地拥抱。

"也许有一天，我成为世界ji女，"我缓缓地说，"而你，实现自己的夙愿，成为中国西bu某县城的父母官，谁知dao呢。"我微微笑起来。

"嘘，别说话，"林梧榆低下tou，亲吻我的肚脐，han糊地说，"我们生个Baby吧…"他温run的she2尖yang得我失声笑出来。我推开他，并且不合适宜地想起一个笑话。

"喂，我昨天看杂志，河北有个小学生用'不一定'造句，你猜他怎么造？"我笑不可抑。林梧榆睁大了眼睛，不置信似的看着我。是，我知dao，我不该在这zhong时候扫他的兴。但我还是说了下去，"他造的句子是，结了婚的女人不一定会生孩子，生了孩子的女人不一定结了婚。"林梧榆没有出声，他蹙着眉，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大雨下个不停，风很大，天气有点凉。这原本应当是一年之中最热的季候。过了很久很久，他开口说：

"苏画，你有一颗高贵的灵魂，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