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不能自已。“泰拉玛斯卡会长大卫,”我说。嵌多布雷教祭司大卫。
他在铺着地砖的地板上一迳地向后退,灯光把他的脸与手臂上紧绷的肌肉照得通亮。
“想抵抗我吗?没用。地球上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我这么做。”
“那我就先死。”他窒息般地低声说。他的脸胀得发紫。哦,这是大卫的血。
“我不会让你死。你为什么不把你那些巴西精灵呼唤来?你大概忘了怎么呼唤吧?你的心思不在那上面,你集中不起意念。哼,你要那样做,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
“你不能这样做,”他说。他在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你不能这样报答我。”
“呃,不过魔鬼就是这样报答帮助过他的人!”
“莱斯特,我帮你对付过拉格朗!我帮你收复了你的身体,你发过誓要忠于我!你那时怎么说的?”
“那是我骗你呢,大卫。我自欺欺人。这是我从这次短暂做人的经历中学会的东西,我撒谎了。你让我很吃惊,大卫。你生气了,很生气,但你并不害怕。你很像我,大卫,你和克劳蒂娅是唯一真正拥有我的力量的人。”
“克劳蒂娅,”他点点头说。“啊,是的,克劳蒂娅。亲爱的朋友,我要给你看样东西。”他挪开一点,故意转身把后背朝向我,让我看清楚他这样做并不是害怕我、想逃跑,然后慢慢走到床边的衣橱那儿。等他转过身来,他手里拿著一个小饰物盒。“这是从总部找来的。就是那个你向我描述过的小饰物盒。”
“呃,对,就是它。把它给我。”
这时我才看到他的双手在颤抖,好像握着那个椭圆形的金制小盒很吃力。还有那些手指,他并不十分熟知他的手指,对吧?他好不容易才把它打开,并伸过来给我看。我看到了那幅微型画像——她的脸,眼睛和金黄的头发。一个小女孩透过纯真的面具在盯着我。或者这不是面具?
慢慢地,从我混沌一团的记忆漩涡里,隐现出我头一次见到这小饰物盒和这条金项链时的情景…我走在那条泥泞黑暗的街道上,无意中来到那个瘟疫流行的棚屋区,她母亲就躺在其中的一间里奄奄一息,这个凡人小女孩也已成为吸血鬼的食物,苍白的小身体无助地在路易的怀抱里颤抖。
那时我用手指着他并使劲地嘲笑他,然后从气味难闻的床上抄起那个女人——克劳蒂娅的母亲——的尸体,在小屋里一圈圈地与之共舞。这个小饰物盒和金项链当时就挂在她的脖子上闪闪发亮,幸亏当时连最大胆的小偷也不敢溜进这个小屋来偷东西,怕染上瘟疫。
我用左手把它们取下来,然后丢下这可怜的尸体。项链的小扣已经坏掉,我像挥舞一件战利品似地用手举着它在头顶上挥舞,然后把它丢进衣袋,迈过奄奄一息的克劳蒂娅的身体,跑到街上去追赶路易。
几个月之后,我才在无意中又从衣袋里翻出了这件小饰物,并拿着它凑到光线下看。当初画这幅小画时她还是个活生生的小孩,但是黑血赋予她画家讨好她的美化成份。这就是我的克劳蒂娅。我把它藏在一个皮箱里,但后来不知何故它落入了泰拉玛斯卡的手里。
我现在用双手捧着它端详,彷佛我又回到那间陋屋。一瞬间我又回到现实,正凝视着大卫。他正对我说话,但我刚才一直没听,现在我才听清楚他的话:“你真要对我动手吗?”他问,声音像他的双手那样也在颤抖。“请你看看她吧。你怎能忍心对我下毒手?”
我看看她的小脸,又看着他。
“我要做,大卫,”我说。“我对她说过我还要这样做。现在我要对你这样做。”
我猛地把这小饰物盒扔出房间,让它穿过门廊、越过沙滩,落入大海。那条金项链在夜空里划出一道金光,然后消失在海水的幽光里。
他以让我吃惊的速度向墙那边后退。“你别这样,莱斯特。”
“老朋友,别反抗。一点用也没用。在前头还有漫漫长夜等着你发掘呢。”
“你别这样!”他喊道,声音低沉得像含在喉咙里的吼声。他朝我扑过来,好像他以为能撞翻我似的。他的双手同时打在我的胸脯上。我凝然不动,他却倒着退开,摔倒了,摔疼了不说,还气得七窍生烟,两眼含着哀怨的泪水盯着我。血又一下子冲上他的双颊,脸顿时成了暗红色。现在他才了解自己的抵抗无异于以卵击石,便拔腿想跑。
他还没跑到门廊,便被我从后面抓住脖子。我用手指按摩他脖子上的肉,他同时像野兽一样拚命挣扎,想挣脱我跑掉。我把他慢慢举起,用左手毫不费力地握住他的后脑勺,然后把牙齿咬进他年轻的脖颈上散发出香味的细皮嫩肉,并吮到第一口滋出来的鲜血。
哦,大卫,我亲爱的大卫。我还从来没有咬进过一个我如此熟悉的灵魂呢。一刹那间我被许多奇妙的景像所包围,美丽和煦的阳光穿过红树大森林,高高的草在南非大草原上窝塞作响,大号猎枪发出轰呜,大地在巨象行进的沉重脚步下颤抖。那儿就是全然的美:夏天的雨水不停地冲刷着热带丛林,洪水涌上木桩,漫过门廊的木板棚顶,天空雷呜电闪——他的心脏也随之狂跳,充满谴责:是你背叛了我,你背叛了我,你让我犹豫不决、自相矛盾——弥漫着浓烈带咸味的血气。
我把他向后一推;这饮血的第一口已经够让我受了。我看着他挣扎着跪下。他在这一刻看到了什么?他现在清楚我的灵魂有多么阴险、固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