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快下来!我们要回去了。”
但是雷继续眺望着,也许听见了她的声音,也许压根儿就没听见。他们住的那所房子现在看起来更像一个玩具小屋。从理论上讲,那一条条大路比起脚下的尘土和石头,更合乎人们的口味。那节奏缓慢的、容易让人忘却的生活情景随处可见。奶牛在小溪边漫步,那条紧靠他们这块土地,这通而来的小路上,有一个黑乎乎的骑马人。
“我们等你呢!”塞尔玛在一阵骤起的狂风中叫喊着。
“好了,”他喃喃着“我这就下来。”
仅仅是因为看够了,他才说这话。
“你都看见什么了,雷?”妈妈等他们走到她跟前时,这样问。
“啥都看见了,”他说。
他的声音由于他刚才的成就而变得重浊起来。
“家、牧场、奶牛,”他说“还有沿着这条小路过来的一个骑马人。”
“我想知道,”母亲说“是谁呢?也许是次博迪先生。”
她说出来的话像那枯黄的草毫无生气。
“不是,”男孩说。“是个小姐。”
“啊,”母亲说“你能肯定吗?”
“能呀,我能看出来。可以看见她身上穿的裙子。”
听到这里,艾米·帕克心里便明白,她得从原路岔开一点儿,穿过这片金合欢树,来到那条沿着他们这块土地的小路。于是,她带着孩子们加快了脚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只是站在篱笆旁边,让心灵禁锢在有点进退的外表之内,看那个黑乎乎的骑马人渐渐走过来。因为别无选择。现在艾米明自,她是为了马德琳才来这儿的。
“也许是我们上次见过的那位小姐,”塞尔玛说。
“快走几步吧,亲爱的,”艾米·帕克说。
塞尔玛开始抱怨起来,因为她觉得妈妈太不公平了。
不过这时候他们已经走到那条从金合欢树中间穿过的小路。路两边的树木稠密、挺拔、黑压压的。因此,不管什么东西在这段路上一出现,立刻就那么引人注目。马德琳骑着那匹油光水滑的马正从这里经过。
“看见了吗?”雷说。“我跟你们说过,我能看出她穿着裙子嘛!”
除此而外,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那只不过是一个骑马的女人罢了。
这天,马德琳那匹马不那么趾高气扬了。这样一来,它反倒更像匹马了。也许他们已经走了挺远的路,它的腿甚至有点儿病,走过来的时候,步子不稳,不大好看。它在路面上的一个坑洼绊了一下,蹄踝的关节看起来没劲儿。但它还是一匹好马,艾米·帕克在心里坚持这么认为。那匹马慢慢地走了过来,甩了风额上的鬃毛,露出一双眼睛的眼白。她看得见它那汗津津的肩胛上的血管以及骨骼在肌肉里面的运动。她离那匹马那么近,以至于可以准确地体味到摸上去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但她还必须看看那位骑手,现在不,等一会儿,一小会儿。在马儿失蹄的时候,她一定要看一看。她的心折磨着她。
艾米·帕克抬起头看那位骑手。在内心深处,她已经跟她很熟悉了,但是在她面前,她还是无法掩盖自己的羞怯,甚至她那种滑稽可笑。在那令人窒息的瞬息之间,她瞥了马德琳一眼。今天这位骑手脸上没有笑容。她看起来很疲惫,或者有点头痛,或者陷入了什么人事关系的纠纷。那张奶油般娇嫩的脸上,嘴唇比先前薄了,好像正咬着什么东西。她的一双眼睛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这段细长的小路。大概只皱了皱眉头瞥了那么一眼,同时扯了扯缰绳。她骑着马继续向前走着。那位壮实的女人跟她的两个孩子依旧站在树木之中。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流,也没有理由为什么非要交流。
“她为什么骑着马这样到处转悠呢?”塞尔玛问。他们正从那块长满青草的土地上走过去。
“我也不知道。我想总是有什么事干吧,”艾米·帕克说。
“她就不能做点儿别的事情吗?她不能去逛商店,买东西吗?”
“她养没养条狗呢?”雷说。“我要是她,就养几只雪貂。”